陆木羊转头看向他,一瞬间她还以为张衎是体谅她的心情,出于本能地要心生感激。可是她来到这里是做了多么坚决的心理建设,他不能不理解。
柳州说:“你上去,或许能给他找麻烦,让他们丢脸,但却没有办法破坏他们的关系。”他很谨慎地在说话过程中调整用词,用“关系”来替代“感情”减轻对陆木羊的刺激。
陆木羊天生不是擅长斗争的性格,她静坐在那里,一阵疾速的心跳中简直有点呼吸困难,退缩的念头挥之不去。但是她强硬地说:“我不能什么也不做!”
“你给我一点时间,”柳州慢吞吞地说,“我帮你拆了他们。”
车子里一瞬间静了下来。陆木羊睁大了眼睛,瞪着柳州,各种念头在她心里面翻来滚去,最后她问:“怎么拆?那女人都怀孕了,李陶不会离开她的。”
“我们可以从那个女的下手,虽然有点麻烦,但可以试一试。”
陆木羊震惊地看着柳州:“为什么?”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起提问,她觉得有点天方夜谭,而且即使站在她的角度,她也觉得张衎操心过头了。他不用做到这样啊,为什么呢?她心里隐隐闪着一条让她期待又不敢想的答案。可是她比他大那么多,根本不可能的。
“怎么下手?”她在那些胡思乱想里有点干涩地开口,结果柳州给了他很有计划性的答复:“我们可以先调查她喜欢什么,然后我根据这种喜好和她交朋友,再找机会离间他们。”
陆木羊顿时就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关系户
宋云村最近时常要绝望。他总觉得自己时运不济,错过了最容易发财的年岁。他爸爸作为上世纪八十年代下海的先进人士,很早就掘出了第一桶金。然而之后的九十年代炒股热,二十一世纪的房地产狂潮却都没跟上,眼看着一辈辈后生后发制人大富大贵起来,他老人家仍守着几十年的打火机厂追昔抚今,认为自己的成就很可以,接下来就看儿子的了。
宋云村恨自己生得晚,他觉得比起上一辈,自己无论在眼界还是胆识方面都更上一层。他想十年二十年前,是个想赚钱的人都财源滚滚了,要是自己早生些年岁一定也可以果敢决断,日进斗金。可惜那时他就是个学生小破孩,每天上学交友瞎混日子,还因为家里有点钱而分外得瑟,根本没想过接班成人的事情。
人越有钱,越感觉钱不够,这道理,是宋云村接管了他老爹的打火机厂之后才懂。他跟人去澳门赌博,看同行的老板们一夜输赢上百万谈笑风生,就觉得脸红头胀,仿佛往这些人身边一站,自己就变成了衣不蔽体的穷光蛋。
这种心态很不好,宋云村自己也知道。所以他不爱和富豪们混,就喜欢扎在和自己差不多,或比自己更差的人堆里,找安全感。在这样的年代,人脉就是效益,多少人巴结权贵恨不得跪下舔鞋,而宋云村要尊严,自然就只能安于现状。或者找硬当的发财门道。新一波富豪诞生的行业——互联网,太具技术性,又把一群人挡在门外。
前几年,宋云村终于意意思思地想跟着炒房,结果国家调控已然开始,年年叫空房地产市场,让他不敢有大动作,然而调控之下,却是年年看涨,到后来宋云村自暴自弃,有种不想和你们玩了的感觉。
今年,他那实业厂濒临倒闭,导致他狗急跳墙买起了地皮,然而那地块政府又迟迟地不开发。
如果说这样的日子,唯一让他感觉还有点滋味的,就是那个叫做张衎的小子。他与一般鸭子不同,总是一副提不起干劲的样子,宋云村自觉愁云惨雾,而张衎的人生仿佛更加失败,是一点令他快乐的地方也没有。宋云村从前读过几本传记书,所以就很觉得张衎的气质类似于从前皇宫大院里吃斋念佛的老太后,是一种无欲无求的冷淡。当然不算在商场里敲竹杠那次的话。
张衎也不知道自己在宋云村心里是这么个形象。他拎着一页文件袋,文件袋里装着他的简历身份信息和文凭,一路跟着前台往三楼爬楼梯。楼梯很宽敞整洁,看着就是个大厂房的模样,引路的小姐笑着和他搭话,告诉他唯一的一部电梯还在维修。
前台给张衎端来一杯水,让他在会议室先坐一下,等面试的领导来。张衎平生没有经历过什么面试,但也不紧张,就叼着一次性纸杯慢慢地喝茶叶成分不明的沸水。他有一点烦,像是觉得这份工作不值得他跑这一趟,宋云村既然让他来了,却还要走这样一个过场。
分管人事的副总是个矮个子女人,今年三十多岁,去年刚结婚。不言不笑地坐在张衎的对面,有点让人摸不准她的风格。
这位女副总经理翻了翻张衎的简历,先是一愣:“你是楠大的?本科?”这么着问完了,她感觉自己的反应有失风度,显得眼皮子浅。于是挑简历里的不足,继续发问道:“你毕业两年,为什么没写工作经历啊?”
张衎觉得这个问题莫名其妙,宋云村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情况,这女的是干嘛来的?
“我在朋友店里帮忙。”
“什么店?”
“宠物店。”
女副总点点头:“哦。”
她又翻了翻简历:“你要应聘的岗位是行政助理,阐述一下你的个人优势吧。”这是个面试者都很不喜欢的问题,女副总因为知道,所以也期待张衎的回答。
张衎木雕一样地盯着面试官,也像是有点被问傻了。
“没事,有什么说什么,人要懂得发掘自己的闪光点。”女副总鼓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