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偏头往透着光影的窗格上看去,上面早已布满了星星点点的碎光。
忽地想起来床上还有个她,鹤年侧目望过去,只见被褥里有一团略微耸着,视线上移,女子的满头青丝皆铺散于外,那张脸几乎埋进了大红锦衾里。
觉察到从那里散发出来的浅浅的平稳气息,他才明白过来原来她还在睡。
不过观外头光线,日头应该不早了,想到此时父亲应该在正堂等着他们去敬茶了,于是他走上前欲唤醒她。
鹤年刚把手伸出去,就停在了半空,刹那过后,他才轻轻推了推被褥里的人。
连续好几次,最后她只是翻过身,朝床里面裹挟而去。
乌黑的发羽在喜枕上铺开,犹如泛着光泽的上好缎面,而在那泼墨般的青丝中,一截玉白颈子悠悠地从其间显露出来。
他再次加大力道,在裹着褥子的肩头上拍了几下,但她却嘟啷了一句“别闹”,此后再无动静。
恰巧此时门外有走动声传来,鹤年打开房门,是时青带着一生脸婢子。
婢子主动上前低身行礼,“见过郎君!奴是王姬的贴身婢女,锦瑟。”她也是今早才知竟有这等乌龙之事。
鹤年轻飘飘的眼神旋即划过这婢子,只略微扫视了一眼,便让她进门服侍自家王姬起身。
锦瑟一进去,便瞧见她家主子还卧在床上,于是赶忙动作熟稔得唤她醒来。
“娘子!娘子!娘子!”
从被褥里传来一声嘤咛,听见是熟悉的呼喊,碧蘅不得不转过身来,睡眼朦胧,“锦瑟,怎么了?”
瞧见主子这副软萌纯良的模样,锦瑟不由心下一软,但同时也怕主子日后在这后院里受了委屈。
“娘子,您就别睡了!您还知道今个儿是啥日子吗?”
打了个秀气的哈欠,碧蘅才努力在脑中回忆起来,但眼神一飘忽,她就撞入了男人正盯着自己的目光中。
“他,他…他怎么在这里?”她立马醒过神,惊呼道。
她不是应该嫁给了鹤长风吗?那鹤长风他人呢?
再说这里不是卧房吗?他一个外男怎会在此?
显然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昨晚没等新郎君过来便睡着的事情,环顾一周,她将疑问的眼神投向锦瑟。
“娘子,就您睡得这般…哎!哪里会知晓外面发生了什么…”锦瑟赶忙在其耳边轻语,告诉她错嫁一事。
碧蘅不解,“怎么可能?”她和阿姊的婚嫁车辇虽然外表很是相近,但行驶时次序分明,接亲的人怎么可能搞错顺序呢?
“娘子,前日山匪大乱,搞得行车出错,就算有人居心叵测,但已拜过堂,哪里有反悔的机会啊!”郎君还在一旁,锦瑟只敢低声道来。
就算听见了,锦瑟也并不担心,她家王姬本就是低嫁,如今阴差阳错和这位郎君结成连理,只是抱怨几分,哪里过分了?
“可是…这—”碧蘅还想再从锦瑟这里探知更多细节,但后者很快就把她从被窝里挖了出来,顺带简单收拾一番。
而鹤年早就在这之前就避之门外了,还打发了代梁侯前来催促的家奴。
梳妆镜里,发髻如浓雾般盘绕着,花钗横别在秀密的发间,左右相称,缀有珠花几簇,最后簪上一支金镶玉步摇。
镜中美人仍有倦色,但眸中藏有星河璀璨,使得一幅仙姿玉颜颇具灵动之韵。
锦瑟还算满意,要不是仓促了些,她还想在妆奁里细细挑拣一番,梳一个更复杂别致的发髻。
直到走出房门后,等在外面的男人瞬间就把目光放在了她身上,碧蘅有些不习惯,她还没从这件事里完全反应过来。
一夜之间,她嫁的夫君竟然换了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