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个时辰之后,待秋蘅身披着一件月白纱衫从外面往里径直走来时,却见床上此时并不见那人。
又回身往外走了几步,往珠帘内那张凉榻那儿瞅了一眼,也无他的踪影儿,略想了想,她再进入里间,在桌边坐了会儿,一面吃了几口茶。
虽这时天已是亥正时分,但估摸着由于之前歇晌久了些,到了这个时候儿,竟也不觉着困倦。
呆呆的坐了片刻后,她想着可以借着数珠儿打发一下时辰,于是她便自个儿从镜台下方的抽屉中翻出三两只装有几色珍珠的精美锦匣。
匣中珍珠颜色相混,内中粉色、白色最为常见,另有大红、浅绿、金黄等珠子。
她抱着这几只小匣子,往床沿上坐住,而后再揭开盒盖,观盒中粉白之珠占多数,于是专拣出白、粉两色珠儿,各放入手边儿上两只腾空出来的匣子里。
就这样拣了约摸两刻钟的功夫,卫侯掀帘进内,就见她兴致懒懒的歪在床上,略凑近一瞧,只看她手上正拣着珠儿呢。
他踱步往床的另一头儿坐下,秋蘅闻见响动,略抬眼一看,随后又低了头,口上随意地问了句:“你才去哪儿了?”
“外面此刻虽然不比白日里那般闷热,但出去稍走动几步,总觉得身上汗浸浸的,又黏黏的…大凡这暑热天儿,我可真是一步也不想往外挪。”她再接着说了几句。
无非是最近这天气总是阴沉沉的,看着像是有雨的迹象,但实际上滴雨未降,而且这天儿还怪闷的,若不是今儿老夫人让她过去陪着说笑会儿,她哪里肯出门走动呢?
卫侯扫了一眼她身边儿搁着的那几只锦匣,又瞧了瞧那盒中的珍珠,才道:“适才长青过来寻我,回了些别的话儿,后来交代了些事情…对了,你怎么不睡?”
此时天交三鼓,她摇了摇头儿道:“睡不着,可能午间那时睡得久了些许,这时我还不困诶,才刚数儿这些珠儿,可好像一点子用也没有,我还是不觉得困。”
“哦,那你现在是要睡了么?那我往这里边儿挪挪。”说着,她正要探过身子往床里侧挪去。
“先不用,你且就这样坐着吧,我也不怎么困,就再坐坐吧。”他忙出声拦住了她。
之后二人便在一处数起珠儿来,她也略略没有想到,他竟陪着她做些这等无聊至极的事儿。
过了一两盏茶的时候儿,她不由再问向他道:“你还不困么?”
后者摇摇头,眼神不时瞥过正在拣珠儿的她,半倚着一方枕,身子慵慵懒懒的歪在床上,又轻又薄的纱衫,朦朦胧胧之间隐约可见裹在其内的绣有鸳鸯戏水的大红抹胸。
又想起她平时夜里睡姿还算安安分分,就算常踢掉盖在身上的纱被,他也不时为她盖过几回,倒也不觉麻烦些什么,只有一件,却一直缠绕在他心头。
而他先时也不曾想过自己会遇上这般“折磨”。
自打回京以来,每日醒来,加之此时正处在夏日间,每每下意识偏过头往他身旁看去,一番美景总是肆无忌惮地闯入他的双目中。
偏他越发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后来更是为自己找了一个无比妥当的借口:她既已为他妻,他又如何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