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定了下来,便冷静下来仔细查看裴故的伤势。
前世不曾细看不知道,原来裴故伤得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腹部有一道贯穿伤,几乎要了他半条命,其它的伤倒显得没那么严重了。
黎安安不再犹豫,当即以手为哨吹了一声,她已经提前和永安城里的张大夫打过招呼,要是听到她吹这个哨子,就带着板车过来救人。
之前帮黎老爹治病的时候,她攒了一些银钱,可惜老爹的病还没治好,他就去世了。于是现在这笔银钱就留在了黎安安手里,也是她如今要救裴故请得起大夫的原因。
黎安安伸手去扶他,试图将他的头托起。
就在这时,少年漆黑的睫毛却颤了颤,一点一点地睁开了眼睛。于是黎安安的视线就猝不及防地和裴故撞上了,大脑一瞬宕机,她愣在了当场。
醒了??
怎么回事?裴故要醒了?但但方才他还将她认成了刺客,如今见着她会不会直接出手打晕她?怎么办?她该怎么反应?
无数词语从黎安安的脑中极速划过,然而现实中她却只会呆愣着,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看。就在她终于反应过来想要原地遁走的时候,那双眼睛却忽然毫无预兆地闭上了。
黎安安:“……”
她呼了一口气,简直不知道这闭眼闭得到底是不是时候。
“也不知道这人方才醒了没醒……”黎安安一边托着人,一边略带些苦恼地自言自语。
只是这次相遇,为何与前世有些不同呢?黎安安仔细想了想,找出了原因:她比前世来得要早了一些。想起裴故第一时间发现她的反应,所以,原来前世裴故之所以会重伤昏迷,是因为有人追杀吗?
是谁要杀他?
她想着这问题,将人扶上张大夫的板车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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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头的黑沉一过,裴故的意识又开始朦朦胧胧泛起来,往昔之景如走马观花,叫他陷在梦魇里挣不出来。
是裴府抄家的场景,血色漫天,兵荒马乱,他从族中下学,匆匆赶回府中,却只见到了母亲饮鸠自尽的身影,伴随着一封绝笔信。
“裴故我儿,你爹爹遭奸人陷害,被陛下判了秋后问斩。他们都说,他贪了上千两纹银,可我知道,你爹爹断不会做这样的事。如今他已离世,我独留于世亦是万念俱灰。我此去乃是团圆,只盼你勿要伤怀,我与你爹爹自小便教导你君子之道,如今只希望你过些普通人家的日子,不涉朝政,平安喜乐。勿念,勿忧,裴宋氏留。”
族老握着他的手,神色哀戚:“大公子,不是我等不愿帮扶裴家,只是裴蕴触怒的是圣上。”
……
之后是料理后事,收拾门户,阖族上下,竟空空荡荡走了大半。昔日钟鸣鼎食的清贵世家,一夕之间倒成了那“落魄乌衣巷”。
他被贬为庶人,失了科举的资格,家中老仆收拾好了细软,行至跟前,叹了口气,“公子,我等奉先夫人遗志,护送公子往上京宋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