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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海在济南府五年,为官清廉勤勉,带领百姓躲过了好几次天灾,上下人等对他钦佩又感念,只希望新任知府也能像林海一样能干,让大家都能有好日子过。
衙门里虽有两个知府,却运转得纹丝不乱,林海并非贪权之人,在任上也没有龌龊需要遮掩,教导继任者时细致入微,没有半点藏私之处。
舒大人也不是那等刁滑之辈,再加上自身横比竖比都差林海一大截,人家尽心教他就尽心学,两个当家人相处和谐,下面的人也便安静了。
到十一月中旬,林海的调令也到了,而且接到的不是普通调任书,而是由翰林院的翰林宣读的圣谕调令。
济南府的府衙大门洞开,正堂摆设好香案,府衙内大小官员身着官员礼服跪了满院子。
前来宣旨的李翰林见准备好了,才打开圣旨宣读。
圣上先是夸赞林海秉性刚直,老成谋国,兢兢业业,钦点他为巡盐御史,担任都转运盐使司的从三品都转运使之职。
同时兼任都察院正三品左副都御史,亦称兰台寺大夫,并赐一等男之爵。
林海接过圣旨时还呆呆的,官员也都鸦雀无声,院子里落针可闻。
谁也没想到圣上会对林海如此器重,不仅让他担任盐政,还叠加了两个御史的名头,到了地方上不仅可以把持盐政,还赋予他监督弹劾官员的权力,以后在江苏一带都可以横着走了。
在官职上有所偏颇也就罢了,这一等男爵的爵位又是从何处来的?
在场的人都想不明白圣上为何突然给林海封爵,打小在京里长大,对圣上了解颇深的林海心里却明镜似的。
圣上这是用爵位换取他不要再追究王子腾安插暗探之事,想必他老人家已经把整件事调查清楚了,王子腾只是在前台的经办人,还有主谋隐在暗处。
至于背后的主谋是谁,林海暗叹一声,儿子向老子的钱袋子下手,老子非但不能张扬,还得给他擦屁股,这爹当得可真够糟心的。
但愿太子经过此事能安分一些,老爷子的耐心有限得很,再闹下去没他的好果子吃。
李翰林见林海维持着双手接圣旨的动作发呆,就笑着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拱手道,“许久不见,林大人风采不减当年啊。”
林海也笑了,把圣旨交给身边的林福,拱手打趣道,“李兄别来无恙,这么多年过去,你小子终于肯离开翰林院了,这是要往哪里高就啊?”
李翰林啧了一声,“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我也被派往扬州府,给大人当个小小的转运副使,以后还请多多关照啊。”
林海大喜,重重一掌拍在李翰林的肩膀上。
他正愁到任上没有得力的帮手,圣上这就送来一个,李扬能来身边共事,比得到男爵的爵位更让他欢喜。
接到调令后林海才可以正式卸任,听说李扬是独自上任的,便把他请回家中休息,介绍给家里人认识。
李扬是广西人士,黛玉的小矮马就是从他家的马场买的,家里在广西也算富甲一方,年轻时很有些傲气。
当年初到中京赶考,他还跟林海这位小侯爷斗诗比酒,谁也不服谁。
同入翰林院后关系反倒越走越近,哪怕林海没待满一年就外任了,也没有断了书信来往。
李扬到家中拜见了张舅舅几位长辈,他早知乐清被林海请到家中,明当先生暗为幕僚,见到他后又说了很多关于乐清前任上的人和事。
乐清听说贾雨村那孽畜正在金陵甄家当西席,不禁冷笑一声,“甄家请个贪官酷吏教导子孙,学出来也不过是一群混账东西罢了。”
李扬哈哈笑道,“那也得他们能学出来才行啊,甄家因老太太当过圣上乳母,甄贵妃又受宠多年,三皇子也颇得圣心,这些年在朝中很有些体面。
他家跟金陵四大家族又是老亲,尤其跟宁荣两府的关系最近,在当地骄奢淫逸不知收敛,这样的人家能养出好子孙就奇怪了。
他家最受宠的孙子小名宝玉,跟荣国府的凤凰蛋贾宝玉年龄相仿,性情也是一色一样的,时常有惊人之语出现,也不知是真傻还是装疯。”
林海还真没听说过这些,岳家来信每提到宝玉都是聪慧灵秀,听话孝顺之类的好话不断,二舅兄虽迂腐些,品行还算端正,他还当那孩子不错呢,难道还有另外的故事不成?
李扬想起好友的岳家正是荣国府,闺女的年纪还跟那个假宝玉相当,他脸色都变了,对着林海猛摇头,
“林兄你可别干糊涂事,仔细把孩子给坑了,那真假两个宝玉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小小年纪就说什么女儿是水做的,男子是泥做的,我见了女儿便觉清爽,见了男子就感到浊臭逼人。
还说女儿未出阁前是珍珠,嫁了人就成鱼眼珠了,声称我们这些当官的都是虫虫(kūn)蠹(dù),你听听这是人话么。
人都说三岁看到老,两个孽障转过年都六七岁了,仗着祖母宠爱,至今还在内围里混着,最爱捣腾些胭脂水粉,哪家姑娘沾上他们一星半点都得身败名裂,你可当心着些吧。”
林海和乐清几人听得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这世上真有如此无耻之人。
两人同是男子,却说男子浊臭不可闻,又说自家父母长辈是虫虫蠹和鱼眼睛,家里怎么不把他们打死算了,留着这等作死的孽畜早晚得连累全家。
林海的三观被刷新了一遍,把李扬安置好后又回到正堂发呆,良久才开口,“翕儿,你可都听到了。”
黛玉从主位后的垂地帷幔中走出来,见林海还有些怔怔的,她好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