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略微有些昏黄的烛光将屋中人影倒映在铺了新纱的窗户上,影影绰绰,仿佛是给人的周身都镶上了一层模糊的绒边。
正是初春的时候,邀请京中贵眷来东宫的赏春宴的帖子祝蘅枝已经亲自看过,差人送下去的,原本定的时间便是一旬之后,可今日却因为被人算计,使得她和秦阙之间起了纷争。
清宵尚温,风细分过院落中的杏花,撩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其中裹挟着的香气也绕于鼻尖,一路蔓延至肺腑。
这样的春光好,合该是情人耳鬓厮磨,抵死缠绵的好时机,她本不该打搅的。
但她今日必须见到秦阙。
秦阙生性多疑,她与秦阙之间的事情,一旦过了夜,等到了明日,那便是再怎么也解释不清楚了。
更何况,燕国春耕将至,秦阙作为太子,自然有他忙的。
时春本是跟着她一起来的,如今遥遥看见屋内的女娘,也有些犹豫地扯了扯祝蘅枝的衣袖:“娘娘,不若我们还是明日再来吧,这么晚了,打搅殿下,恐怕不妥。”
她知晓时春在担心些什么。
秦阙的脾气东宫众所周知,而且今日他还朝着自己发了好大一通的火,若是自己深夜再去打搅了秦阙的“好事”,只怕会火上浇油。
若是换做往日,祝蘅枝或许会这么以为,甚至不用时春劝,在她看到的第一眼,就会离开了。
但偏偏今日出了这样的事情,又有陈听澜的提醒。
她与秦阙的婚事虽然算不上郎情妾意,但为了应付燕帝,面子上的功夫也必须做好。
因此秦阙虽然私下里待她有些刻薄,但她作为太子妃,东宫的中馈大权还是在她手上的,一应内务奴婢账本都是要从她手里过去的,自从她嫁入东宫时,她便知晓,秦阙身边是没有女婢的,甚至因为他太过亲信陈听澜,早些年上京城里还传过当朝太子与太子詹事是断袖的传言,当然不过是些捕风捉影的事情。
这些她都深谙于心,自然也未曾往秦阙身边拨过侍女,她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她看了时春一眼,接过时春手中提着的食盒:“为什么要走?殿下公务繁忙,夙兴夜寐,我作为太子妃,关心殿下不是应该的吗?”
时春只好噤声跟在一边。
但不出意外地被秦阙殿外的内监拦住了。
内监朝着她陪笑:“娘娘这么晚了,怎么来了这处?”
祝蘅枝淡淡地瞥了一眼他,那内监瞧着面生,往日并没有在秦阙身边见过,身上的服饰倒像是内宫里的制式,但她也未曾点破。只是反问:“我是太子妃,殿下的书房,我怎么不能来了?”
内监微微侧身,引导着祝蘅枝看向殿内。
在外面看不清房中到底发生了何事,只是倒影不得不叫人浮想联翩。
女娘娇软的身子仿佛依在了男子身上,时不时还传出女子的娇嗔声。
内监拿捏着她是从向来自诩礼仪大国的楚国来的,想必见不得这样的画面,不用他再说什么,也会自己离开。
但他不知道的是,早在祝蘅枝还没有到上京,在邺州的驿馆里,她就敢勾着秦阙的腰带在他耳边吹气低语,现在看到的这些,于她而言,都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她轻轻挑了挑眉:“我是谁?”
内监没想到她神色如常,还反问自己,愣了一下,才回答:“您当然是太子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