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是好意,雪娥不养父母,我又不说啥,只要我们一家人象一家人就行了。”
二爹坐在炕头,黄铜色的脸上又多了份释然,他装上一锅烟,燃着,吸了两口,说:“你妈,她一辈子都是那两下,当时,她说,我也有点不相信。”他又吸了两口,说。“村里人都夸你是个好媳妇,我也觉得,你到咱家确实好,”顿了顿,他又说:“怎么,突然就破口骂老人,还骂得那么狠毒?”
“没想到,为了一件小事,引起了这么多的是是非非。”
“明天,我过去,我去找你妈,为你主持公道。”
路花一路走着想着,怪不得门前屋后人对自己都有种异样的目光,研判的眼神,原来是婆婆从中造谣了。
见到了婆婆,路花气鼓鼓的,真想当面质问,她的嘴巴张了张又闭上了,回想几年来,自己同婆婆相处,如同亲生母女。眼下,为了这件小事,再同婆婆拌嘴翻脸,也不值得。再则,婆婆已经六十多岁,自己冒昧行事,万一有个好歹,自己会遭众人指责,会使家庭分裂。
21一场闹剧
傍晚,小三回来了,这是路花怒中之喜,可能他也知道,婆婆能对别人说,对二爹说,在自己儿子面前焉能闭嘴不提。路花思来思去,无论小三怎样认为,怎样理解,她都要把自己所听到的全部告诉他,丈夫是自己的唯一保护人,精神支柱,不能让他也蒙在鼓里,认为自己是个大逆不道的孽妻。
小三从母亲屋里回到房间,他没有答理路花,也没有引逗孩子,就自个儿铺下被子,蒙头盖脑去睡了。
路花抱着女儿坐在床头,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心里越想越生气,他变了,完完全全地变了。往日的笑脸相迎不见了,往日的欢声笑语没有了;往日的亲昵举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苦愁、烦闷、冷落,这一切难道与此事有关?
特别是近日来,小三对她是无缘无故的指责,无轻无重的诅咒,路花并没放在心上,男人有男人的事业,焉能整日围住女人卿卿我我,嘻嘻哈哈。也许,他在面外事业不顺利。回到家中,在妻子身上发发闹骚,发发脾气,也难免。
可她万万没有料想到;这全是婆婆从中搬弄是非所造成的,这是再有宽大胸怀的路花也难以忍受,难以容忍。
小三似睡非睡。
路花也铺下被子,把女儿衣服脱去,放进被窝里,蕾蕾翻起身,小手拽着爸爸的被子。路花挪开他的被窝,把女儿的脚塞进去,身子还露在外面,小三就烦燥地说:“去去去。”
女儿被推出被窝,他又紧裹一下被子,蕾蕾撅着小嘴,满眼窝的泪水,一脸的哭相:“妈妈打他,”路花在小三被子上打了一下,算是给女儿一个安慰,“不跟他睡,”她把女儿放在自己被窝里,盖好后,轻轻地拍抚着。
蕾蕾睡着了,路花呆坐好一会儿,她抬起手,掀开小三的被角。
“你醒醒,”路花推他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小三根本没入睡,立马睁开眼睛,火灼般地瞪着路花,路花有种预感,从他眼光中看,一场夫妻战争即将爆发。
“说吧!”小三严厉地说。
路花沉思一下,定定地看着他,大胆地说:“咱妈对二爹说,我骂她,骂得叫她死,明天……”
“明天,你要质对,是吗?”小三说完,“呼”一下站起身子,不知从哪儿来的那么大的气:“我叫你质对,我叫你质对。”他吼骂,并举起手,朝路花脸上狠狠给了两拳。
他的手又狠又重,路花无法招架,急切中,她抱住他的一条腿,声泪俱下:“我一句话没说完,你凭什么打人,凭什么打人。”路花一叠连声质问。“有本事,你就打死,打死我。”她气得直打颤。
蕾蕾也被惊醒,她爬出被窝,吓得大声哭嚎。
小三没有再动手,他站在床上,垂头怒视着妻子,蕾蕾爬在路花腿上,哭声愈来愈大。
“小三,小三,”母亲站在门外,拍打着门环,“给我开门,给我开门。”
他们置之不理。
“奶奶——”蕾蕾呼喊着,她爬在床沿上,像等待救星似的哭喊着:“奶奶——奶奶——”
“小三,小三,”母亲催叫,一边将门摇得咣咣响,“给我开门,给我把门打开。”
小三使劲抽出自己的腿,跨下床,开起门,母亲一脸杀气闯到床边,抱起受惊,嚎啕的孙女,又用枕巾,擦了擦蕾蕾满脸的鼻涕和泪水,说:“你们吃饱了撑得,没事干了,黑的半夜还打架。”她抱起孙女走了。
一切平静了。
人们都入睡了。
路花蜷缩在床上,脑子里一片混乱,一片麻木,动了动身子,她又平躺在床上,目光呆呆地盯住房屋顶。
此刻,她才发觉,这是一个怎样的家,怎样的婆婆,怎样的丈夫,原以为自己深受伤害,深受委屈,丈夫可给自己一个安慰,一个理解,鬼才知道,他是一个混头,一句话没听完,就动起了手脚。
屋外下起了雨,雨点儿“噼噼啪啪”地打在窗外的桐树叶上,路花下了床,开起套间门,又开起房间门,倚在门框上,她仰头望着夜空,阴沉沉的夜空,也哩哩啦啦地落着“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