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好奇的他随着这位太监绕过众人,来到另一辆马车前,又跟着爬上了车。只见于青岩从车后的箱子中捧出一件遍体鳞甲片片,浑身金光闪闪的东西,递到他面前。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一套铠甲。
“这是?”他一边问,一边伸出双手去接,哪知这铠甲刚一过手,便觉沉重无比,险些让他前倾摔倒,连趋了几下才好不容易站稳了身子。
“此乃当年令祖景武公击破南梁萧铣时,太祖高皇帝亲自赏赐的沉水鎏金甲,国公爷临终前又将此甲还赠于朝廷,太宗皇帝感念其功,特将此甲陈设在凌烟阁上,常年遣人擦拭,如今虽过百年犹如新物。太子随圣上出离长安时,未带别物,只让人收拾了凌烟阁上的功臣画像与供物,今日奉此物予先生,只望先生能再复当年国公爷之辉煌往昔。”
李俊毅心中十分惊讶:原来太子并没忘了他,还使出这样的拉拢高招。这礼物到底有多贵重他不清楚,但既然是李靖遗物,那想必真的李君逸看到了,是一定会痛哭流涕的。要是依着他看过的古装剧规矩,怎么也得谢一下恩了。
但一来他还真没养成这样的习惯,二来要他给一个太监跪拜行礼,那心里的坎就更过不去了。。。膝盖这个部位,可不是说弯就能弯下的。
正在踌躇时,于青岩又捧过一物,同时介绍:“此乃当年国公爷任西海道行军大总管,率军大破吐谷浑时,太宗皇帝特令巧匠以五色精铁杂以金银,铸成的这条七星长鞭,以嘉国公爷的赫赫战功,后来与铠甲同样供于凌烟阁上,今日也一并交付先生了。”
李俊毅手里那副铠甲少说也有三四十斤了,现在一条大概又有十来斤的铁鞭再被捧到他手上,哪里还撑得住,当即脚步踉跄,终于“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事已至此,他正好顺水推舟:“那个。。。在下。。。草民万分激动,不知所云,日后一定鞠躬尽瘁,死。。。那个。。。以报殿下厚恩。”
摇曳的油灯下,他对着面前的铠甲和长鞭,默默地发着呆。。。
鎏金的铠甲。。。如果是千年以后,说不定能价值连城,可是现在对他来说能有啥用?真穿着它去打架吗?那不是开玩笑的!穿着这几十斤重的东西,还怎么有力气逃跑啊?
至于那根长鞭,样子倒是蛮好看的。大概一米多长,通体浑圆,表面上隐隐浮动着几种不同颜色的金属光泽,很是漂亮,但在他眼里这就是根铁棍子,恐怕还没擀面杖好使。
抛开实用性不谈的话,这两件东西给他的压力实在太大了!难道他终有一天免不了还是得上战场吗?
或许还有一条路可走,去告诉所有人,他根本就不懂什么兵法,更不懂怎么打仗!
但他的老师曾经这么说:
“记住,不管任何客人提出的要求,都不要拒绝!先答应下来,再想办法完成,否则你就是在把客人推向别的厨师!这不是撒谎,而是挑战!任何职业的本质都是谋生,厨师也不例外,别因为一碗饭而丢了你的饭碗!”
所以逃避危险可以,但逃避问题却从来就不是他的处事风格。
一阵忧虑之后,他又想起了程氏。。。说不定她那里还有比较浅显易懂的兵书呢?或者是以前李靖的什么笔谈日记,说不定也有用啊!
对,再去问问看!
程氏母女的小院就在隔壁,三两步就到了。正要敲门,门内却传来了尉迟翎的声音:“都这个时候了,娘,你说他还只有六分?”
李俊毅很纳闷,心中暗想:“六分?她们在给什么玩意儿打分吗?”
“唉,娘也十分为难,这孩子一路护送我们,从未懈怠。确实是个好孩子。。。”
“啊?听起来她们好像是在给我这个玩意儿打分呢!”
“当日是我先把他认下的,他的年纪刚好,眉宇相貌又都和你李伯甚为相似,何况又是在李家祠堂前找到他的,世上哪有这么多巧事凑在一起?所以我原本也深信不疑。。。可事后思来想去,却又不敢认定了。若真是你李伯伯让这孩子回来的,无论如何不该连信物都不交付于他的。所以即便他发下重誓,娘还是无法确认。。。”
他的心无限地低落下去,说到底,程氏对他还是没有信任。六分,一个看似过了及格线的分数,但要放在信任上,哪怕是只差一分也远远不够。
“或许是娘迂腐了吧。翎儿,你觉得他如何呢?”
“我?我只知道他是个笨蛋!还是个看到什么都会吐的胆小鬼!”
眼看着自己的一颗心快要落到谷底了,不知怎地又活跃起来那么一点点。笨蛋,胆小鬼,这两个贬义满满的词,此时从尉迟翎嘴里出来的语气,却似乎含着不少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