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大老爷当年状告继母一事虽然狠了点,但在她看来,贾大老爷也是被老太太逼的,这才来了个鱼死网破,贾大老爷要是不拼一把,难不成当真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一家子被老太太给逼死吗?
可这种事情,她一个仆妇还真没法子劝,她心知自家太太在这事上钻了牛角尖,只能变着法儿委婉道:“我知道太太为老太太抱不平,可太太也得为老爷想想,老爷在扬州着实不易,要是再没了荣国府帮衬着,老爷怎么从那群牛鬼蛇神里脱身。”
王嬷嬷跟着贾敏久了,对于外头的事也略懂一二,乍看之下,老爷贵为巡盐御史,似乎是风光缹限,但事实上这风光好如烈火烹油一般,危险的很。
林家子嗣不丰,也没几门用得上的亲戚,出了事也无人能搭把手,要是再没了荣国府这门亲,老爷说不得得把命搭在这混水里了。
一提到自个的夫君,贾敏顿时沉默了,丈夫的不易她也是瞧在眼里,巡盐御史看似天子近臣才能做的美差,但细算一下,历代巡盐御史有那一个是全身而退的,倘若可以,她也不想夫君淌这一场混水,偏生她娘家不给力,全然帮不上忙。
贾敏抹泪道:“要是老太太还在荣国府里,断不会让夫君落到如此地步。”
想到此处,贾敏忍不住怨道:“大哥太不顾兄妹之情了。”
王嬷嬷听的都想翻白眼了,老爷被外放的时候,贾大老爷正因为状告继母,犯了不孝之罪,自个被流放到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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呢,都自顾不暇了,那还顾得上这头,只能说太太虽然聪慧,但再聪慧的人儿心都是偏的,一提到老太太和贾二老爷,这心就全偏了。
王嬷嬷劝道:“太太,此一时也彼一时也,如今贾大老爷势大,怎么也不好给老爷添乱啊。”
贾敏咬了咬下唇,不语。
瞧出贾敏有几分回转之意,王嬷嬷又连忙道:“太太想一想元大姑娘,眼下元大姑娘的前程正好呢,要是闹出了什么,元大姑娘的前程可就完了啊。”
无论是当年老太太谋害前头的元配嫡子,还是贾大老爷不敬继母,全都是见不得人的丑事,要是让人翻了出来,难免会影响到元大姑娘,眼下元大姑娘正要选秀,正是最重要的时候,可不能误了元大姑娘的前程。
虽然大伙不说,但元大姑娘可是被圣上指名参选的秀女,这前程必定不差,要是为了一点子家中杂事而毁了前程就太可惜了。
王嬷嬷连忙又道:“怎么说元大姑娘可是太太的亲侄女啊,元大姑娘要好,贾二老爷也能跟着沾光不是。”
虽然元大姑娘是养在贾大老爷膝下,不过总归是贾二老爷的亲生女儿,元大姑娘好了,贾二老爷这个亲爹总能得几分好处不是,看在元大姑娘的份上,太太也该对贾大老爷和缓些才是。
说到贾元春,贾敏的眼眸微柔,“说起来,我倒是没见过这个侄女儿。”
元春出生的时候,她正好随着夫君外放,之后贾家出事,她也无心顾及这个侄女,细算一下,贾家的几个孩子里,就差这个孩子没见过了,想到这孩子一出生便没了娘,得依着大伯过活,贾敏便满心怜惜。
大哥和二哥素来不和,二嫂虽然无辜,但死的不明不白,也不知道大哥和大嫂是否会记恨到元春身上,真的好好教养元春。
贾敏微叹,当年贾家出了这么大的丑事之时,知道两个侄儿侄女无依无靠,她也曾动过想要抚养侄女的心思,偏生她一个外嫁女,即使有心,贾家宗老们也不同意,只能眼睁睁的见着大哥把两个侄儿侄女带走,也不知道两个孩子在大哥手底下过的好不好。
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大嫂自生了琏哥儿后便伤了身子,不曾再生育,如今大哥名下也就只有元春这个女儿,这等好事才会落到元春的头上,要不然……
贾敏是真心疼侄女,想着两个孩子的不易,她沉吟了一下,“让人开了库房,把织造府新进上的时新布料挑上两匹,再把盐商新敬上的那套赤金镶红宝的头面给元春备上。”
虽说上面透下来的意思是有意给元春一个好前程,最差也该是个宗室福晋,但她们毕竟是包衣奴才家出身的,这身份终究是低了点,选秀一看家世,二看品行,家世不如人,这前程便高不了。
况且她没见过元春,也不知道元春的品行当不当得了这个位子,她这个做姑姑的没法子给孩子做些什么,只能在银钱上多补助补助了。
旁的也就罢了,但一听到那套赤金镶红宝的头面,王嬷嬷不由得一楞,“太太,那套头面不是你说给将来的大奶奶留着的吗?”
布料什么的是小物,但那一套赤金镶红宝的头面可不是普通物件啊。
人人都知道盐商有钱,出手大方,那一整套赤金镶红宝的头面里的红宝颗颗都有姆指大小,颜色鲜艳,不但是最珍贵的鸽血红,而且还听说是从西洋来的红宝石。
这西洋人磨宝石的方法和他们不同,每颗宝石都被磨的有菱有角,光华璀璨,即使以巡盐御史府的富贵也是少见的珍品。
当初太太一瞧就直道太奢华了,说是要留给将来的大奶奶,可见其贵重,怎么就给了贾大姑娘呢。
贾敏轻叹一声,“那孩子也不易,况且……”
她低头瞧了一眼肚子,沉默不语。
莫说将来的儿媳妇呢,她连儿子都没有,与其便宜那些小妖精生的,还不如给了自个的亲侄女。
她顿了顿又道:“顺便让人把苏合香给管事婆子送去。”
罢了,看在元春的面子上,且退上一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