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念停在走廊尾端的空教室前,仰头看着晴朗的蓝天,耳边除了鸟叫,还有越来越靠近的脚步声。
「念??」低沉的男声唤了他的名字,叫醒了他一身疙瘩。
「不要那样叫我,我们不熟。」黎念说完缓缓转身,赫然发现林苍映站的位置比他预计的还要近,两人的脚尖都快碰上了。这让他不舒服到极点,连忙退后一大步。
林苍映露出悲伤的神情,「念,我好想你,早上睁开眼睛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跟你分手之后,我每一天都很后悔,后悔得不得了??」
又来了。他的一字一句都使黎念作呕。特别是林苍映叫他的方式,噁心至极。
「回来我身边好不好?」林苍映一副要哭的样子,一点一点又走向黎念。黎念很想知道自己上辈子到底欠他多少,这些债难道还没还清吗?
一个没注意,黎念发现自己被林苍映拥入怀中,脸贴在林苍映的胸口上,后背被紧紧勒着。林苍映身上的气味强行入侵鼻腔,那是一种掺入黑胡椒的古龙水味,数年前的回忆蜂拥而上,他想起林苍映之前也抱过他,排山倒海的反感从心底涌出。然而,对过去的恐惧让他忘了反抗,也不敢反抗。
直到熟悉的男音响起──
「小梨子讨厌被你碰,你没发现吗?恐龙。」
「哦对了,我说的是长相,不是你的迟钝。」
恐龙?会有人用「恐龙」来贬低男性吗?
黎念思绪一顿,忽然惊醒似的瞪大眼睛。一般人的确不会用「恐龙」形容男性,但一种情况例外:无法辨别「恐龙」通常用来形容的是男是女。
他猛地从林苍映的怀抱中挣脱,没花多少力气,林苍映已经彻底吓傻,下巴都快垂到地上了。顺着林苍映的视线回头,黎念也倒吸了一口气。
只见殷先生长腿一跨,从栏杆外翻了进来,落地时还顺带拍掉掌心上的灰尘,看起来游刃有馀,像极了电影中的特警。他身上还是昨天那套灰西装,经过一天,里头的白衬衫出现些许摺痕,似乎还有一块深色污渍。
林苍映退了一小步,锁在殷先生身上的目光透着恐惧,彷彿看着某种怪物。黎念不知道这疯子也会害怕,不禁有些欣喜,朝殷先生投向感激的眼神,被他回以一个竖起的大拇指。
「你、你从哪里出来的?」
「楼上。」殷先生指了指上面,「定位没办法知道确切的楼层,害我一直上上下下的。」
林苍映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他连忙趴到栏杆边向下看,发现这里距离地面至少有四层楼,嘴里嘀咕着「不可能」。半晌,他收起自己的傖惶,不想在黎念面前暴露自己的糗态,更何况现在还有另一个男人在场。
「干嘛?」殷先生不耐烦地拨动些许凌乱的瀏海。他知道林苍映一直看着他,时间久到他都以为这隻恐龙对他有意思呢。
「你是谁?」
殷先生嘴角轻勾,昨晚黎念也问过他同样的问题,只不过这次提问的人是一隻惹人生厌的恐龙,问题听起来就刺耳多了。
「我是小梨子的男朋友──兼未来的夫君。」殷先生迈开长腿,一把揽住黎念的腰侧,让他贴在自己身上。黎念根本没反应过来,过大的讯息量使他的大脑原地停止运作。殷先生什么时候是他的男朋友?还有,夫君又是怎么回事?这是哪个年代的词?
「怎么可能?念??念没跟我说过。」林苍映此刻受挫的表情,让黎念恨不得洗成大海报纪念。
「怎么不可能?」殷先生微微倾身,恰好与林苍映平视,「你们是什么关係?朋友?不过是小梨子上辈子的前任,他没有告诉你的必要吧。」
「念,他说的是真的吗?你跟他真的在交往?」林苍映不敢置信地看着黎念,那表情清楚希望黎念能够给他一个否定的答案。再次见到林苍映受挫,黎念心情大好。他本没打算附和殷先生的,但现在看来,这似乎能很好地打击林苍映。
「是。」黎念冷声道,「我和殷先生的确在交往。」
林苍映哑口无言,不知是被黎念冰冷的视线吓着,还是他的回答太过衝击,直到殷先生揽着黎念走远前,林苍映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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