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花宴回府后,成惘一连几日都不甚开怀,身边的大丫鬟们都不敢像往常一般凑在他身边献殷勤,连最为受宠的柔璧也吃了一番挂落。
起先柔璧等人还不以为意。
直到那日承恩公苏山造访成国公府,成惘阴郁了好几日的脸上也终于浮现了几分笑影,与柔璧说笑几句后便换上了对襟长衫,踏着午时的璨色的日光往正厅走去。
柔璧也松了一口气,理好成惘的外衣箱笼后,便与身旁的姐妹们说道:“爷总算是高兴些了,前头几日我连笑也不敢笑。”
“正是呢,爷从承恩公府回来后便像换了个人似的,也不知是谁招惹了爷。幸好柔璧姐姐兰质蕙心,这才让爷重展笑颜。”另有两三个丫鬟附和讨好着柔璧。
柔璧抚了抚自己额角的碎发,香腮处晕出两团羞粉,娇娇矜矜地掩唇一笑道:“快别编排我了,我哪儿有这样的本事。”
话虽如此说着,可她到底是挺了挺自己傲人的胸脯,露出那清丽婀娜的纤细腰肢来。
整个成国公府谁人不知她柔璧最得世子爷的欢心,若不是她出身差了些,说不准做个贵妾也使得。
思及“出身”,柔璧姣美的脸庞里便不自觉地凝起了几分怅然之意。
那承恩公府的三小姐也是这般不堪的出身,可她竟能背靠着苏贵妃成了世家大族的娇贵小姐,一夕之间飞上枝头变凤凰。
自己便没有她这般的好命。
“柔璧姐姐就别推辞了,谁不知在爷心里姐姐您的份量最重,便是将来那位苏小姐进府了,说不准在爷跟前也比不上姐姐您呢。”
这话戳中了柔璧的隐秘心思,她虽嘴上责备了几句那丫鬟口无遮拦,心里却如同吃了蜜一般的甜。
是了,等那农女过了门,也比不上世子爷与自己的情分。
柔璧心潮雀跃,在庭院的妍丽花圃里剪下了几只最鲜艳的芍药花,插在碧色的白窑双耳瓶中,摆在了书房的紫檀木方桌之上。
她还在书房里挂上了帘帐,熏了平心静气的石甲香,待成惘的脚步声响起后,她忙走上前去撩开帘子,道:“爷回来了。”
成惘正眼也不瞧她,阴寒着脸走进了书房里,他半边脸因蓬勃的怒意而微微发颤,眸色冷的没有温度,周身笼着几分沉沉的不虞。
柔璧敛起了笑意,悻悻然地走上前道:“爷去了好一会儿,如今也该饿了吧,奴婢……”
话未说完,成惘已展袖将方桌上的白窑瓶并墨砚纸笔等器物一并砸在了地上。
瓷瓶落地的清脆声响吓得柔璧怔在原地不住地发懵。
而成惘裹挟着怒意的骂声又在顷刻间飘入她的耳畔。
“滚出去。”
晨起时,屋檐的露珠滴在廊角的花鸟笼子上,惊得里头的画眉鸟叽叽喳喳地叫出了声。
枫泾院里的规矩极大。
碧窕与绿韵两个大丫鬟先起身,其余的二等丫鬟和三等丫鬟们各司其职,从廊道上四散开来,去做各自的活计。
苏荷愫的内寝与正屋由一座山水插屏隔断,碧窕撩开内寝处的帘帐,朝着拔步床的方向轻声唤了一句:“姑娘,该起身了。”
一刻钟后,苏荷愫才发出些声响,碧窕和丫鬟莲心立刻将她从拔步床上扶了起来,绿韵和穗音则捧着玉篦子和铜盆香帕立在两侧。
梳洗完毕后,苏荷愫换上了一身藕色的织锦襦裙,绿韵替她将乌黑发亮的发髻挽好,扶正了金钗后,才开口说道:“康嬷嬷说,姑娘练会儿琴,便能用早膳了。”
自苏家铁了心地要跻身世家豪族的列队后,承恩公苏山便花了不少力气从宫里请出了几位伺候过前朝太妃的老嬷嬷,专门教养苏月雪和苏荷愫两姐妹。
康嬷嬷手段了得,不过半年时间,苏荷愫的一应起居规制、仪态神韵便与旁的大家闺秀相差无几。
只是苏月雪那儿成效却不甚明显。
“我知晓了。”苏荷愫敛下美眸,由穗音扶着走至插屏后的隔断处,照着琴谱抚了一会儿琴。
用过早膳后,她先去承恩公夫人陈氏的院里请了安,在那儿陪着长姐做了会儿针线活后,便绕道去了父亲的书房。
只是承恩公一早便出了府,苏荷愫只得铩羽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