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荷愫脑中嗡嗡作响,好半晌都不敢去相细想袖说的话里的深意。
爹爹纳了妾?
爹爹怎么会纳妾?
爹爹凭什么纳妾?他可对得住母亲?
望见苏荷愫饱受刺激的模样,红袖心里也憋闷的很儿,只因是奴婢之身,不好去议论主子的过失罢了。
“太太几日都不甚开怀,您可要好生劝劝她,那不过是个以色侍人的玩意儿,何苦与她计较呢?”
红袖说罢,便走进里屋去服侍陈氏起身。
苏荷愫立在四面通风的廊道处,今日出门时未曾披上那身狐裘大氅,如今被这穿堂的冷风一灌,竟是被冻得止不住的发抖。
碧窕忙要去陈氏房里寻件大氅来,却被苏荷愫制止:“不必了,我要去趟爹爹的书房。”
说罢,也不去管丫鬟们的劝阻,一径抄着近路往苏山外书房的方向走去。
九曲十八拐的回廊上处处挂着绣金边线的画眉鸟笼,应衬着如今承恩公府的满门富贵,角门和廊道上处处显着雕栏玉栋的宅门气魄。
此刻的苏荷愫疾步行走在这富贵膏粱之中,心却是前所未有的冰冷。
昔年从乡野田村移居至这京城时,爹爹还不懂世家大族里的
规矩,一口乡音时常闹出些笑话来。
他便时常屏退奴仆,趴在母亲肩头诉苦道:“菊琴,在这京城里日日受气,倒不如回乡下做自在的田舍翁呢。”
是了。
当年一家人靠着熏眼的炭盆取暖时是何等的贫瘠,也是何等的其乐融融。
如今花团锦簇到了极点,父亲那爱护妻儿的心竟也变了?
全天下的男子都能纳妾,可父亲怎得罔顾糟糠之妻的心情,将那二八年华的美妾纳进门里?
他明明知晓母亲是何等刚毅之人,眼里容不下沙子,更容不下那娇艳过人的美妾。
苏荷愫穿梭在繁杂的回廊之中,杏眸里已凝着一腔热泪,梧桐立在书房外的阶脚上,遥遥地便瞧见了逶迤而来的苏荷愫。
正欲行礼时,却见苏荷愫如一阵风便掠过了他,眼圈通红,杏眸里似是噙着泪珠。
梧桐目送着她跌跌撞撞地冲进了书房,竟是忘了出声阻拦。
书房内。
苏山正与沈清端在商议大计,如今正论到左相的贪污罪证时,却冷不丁听得外头之人推开了书房的屋门。
两人立时噤声,神色皆肃穆且冷硬,只生怕被哪个不长眼的小厮听去了隐秘,惹出什么不必要的争端来。
绿韵、莲心不敢进书房,只得与梧桐解释她家夫人情绪如此激动的缘由。
而苏荷愫一进书房便要去寻苏山的身影,见桌案后头空无一人,便走到插屏后,一打眼便瞧见了正在对弈下棋的苏山与沈清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