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问起。”
“哪件事?”
“杀人。”
恰克抬起一边膝盖顶住胸膛。“你知道吗?我父母、我女朋友,还有一些没通过体检的朋友,他们都问起过我。”
“是啊。”
“那是什么感觉?他们就想知道这个。你会想说:‘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因为不是发生在我身上,我只不过从上面看着罢了。’”他伸出双手,“我不能解释得更好了。我说得听上去还有点道理吧?”
泰迪说道:“在达豪集中营,纳粹党卫军向我们投降。整整五百人。当时有战地记者在场,可他们亲眼看到了火车站成堆成堆的尸体。他们闻到的气味跟我们闻到的一样。他们看着我们,希望我们干我们该干的事。我们当然也很想做。于是我们把那些德国佬统统送回了老家。先让他们缴械,身体靠在墙上,再处决。机关枪一扫就干掉三百人。沿墙一路走下去,看到还有人呼吸就在脑袋上补一颗子弹。如果说我们在那里曾经犯过任何战争罪行,那肯定算一次。对吗?但是,恰克,我们只能做这些。该死的记者们都在拍巴掌。集中营的犯人们高兴得掉下眼泪。所以我们把几个突击队士兵交到他们手里,他们把那几个人撕成了碎片。到那天晚上,我们已经把五百人从地球表面抹去了。杀得一干二净。没有自卫,也不是打一场战争。纯粹的屠杀。即便如此,这里并没有对与错的争论。他们应该得到更重的惩罚。所以,没关系——可一个人该怎样面对这一切?你该如何告诉自己的妻子、孩子,你干过这样的事?如何告诉他们你处决了手无寸铁的人?如何告诉他们你杀死的人中间有小男孩?他们虽然端着枪穿着军装,但仍旧是普普通通的男孩。答案就是——你要对他们守口如瓶。他们永远无法理解。即使你所做的有正当理由,也大错特错,并且一辈子也别想洗清。”
过了一会儿,恰克开口说道:“至少还有正当的理由。你见过那些从朝鲜回来的可怜虫吗?他们还是搞不清楚为什么会去那里。我们阻止了阿道夫,挽救了成千上万的生命,对吗?我们至少做了点事,泰迪。”
“是啊,我们做了,”泰迪承认,“有时候这样就够了。”
“一定是这样。对不对?”
一整棵树从门前掠过,树冠朝下扎在水中,根须犄角似的指向空中。
“你看到没有?”
“看到了。等它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大海中央了,然后它会说:‘慢着,有点不对劲。’”
“‘我应该在那儿才对。’”
“‘我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才把那山丘弄成我想要的样子。’”
他们在黑暗中发出轻轻的笑声,望着整座岛屿在风雨中摇晃,如同狂热的梦魇。
“头儿,你对这里究竟了解多少?”
第33节:隔离岛(33)
泰迪耸耸肩膀,“我了解一些,还不太够。不过足以让我吓一大跳。”
“哦,好极了。你害怕了。如果换一个普通人,他会有什么感觉?”
泰迪笑道:“极度恐惧?”
“好。你就当我已经被吓得半死了吧。”
“外界只知道这里是个试验机构。我告诉过你——采用激进的疗法。它的资金部分来自州政府,部分来自联邦监狱管理局,但其中大部分来自一九五一年由非美活动调查委员会成立的基金会。”
“哦,”恰克说道,“好极了。在波士顿港的一座小岛上战斗。他们究竟怎样运作?”
“对人脑进行试验,我是这么猜的。可能是把知道的东西写下来,然后交给中央情报局里那些从前和考利在战略情报局一起工作的伙计们。我不知道。你听说过苯环利定吗?”
恰克摇摇头。
“LSD和酶斯卡灵呢?”
“不知道,没听说过。”
“这些都是迷幻药,”泰迪说道,“能让你产生幻觉的药剂。”
“哦。”
“即便是很少的剂量,用在完全理智的人身上——你或者我——都会出现幻觉。”
“从我们门前头朝下飞过的那棵树算吗?”
“啊,关键就在这儿。如果我们两个人都看见了,就不能算是幻觉。每个人都会看到不同的幻象。比如说你现在低下头,有没有看到自己的胳膊变成了眼镜蛇,正抬起头张开血盆大口试图咬掉你的脑袋?”
“如果真像你所说,那今天可别提多倒霉了。”
“或者雨滴变成了火焰?灌木丛变成猛扑过来的老虎?”
“那今天就更晦气了。我压根儿就不该起床。等等,打住,你是说这些药可能让一个人认为那些玩意儿都是真实发生的吗?”
“不光是‘可能’,是一定会。如果用量正好,你就会产生幻觉。”
“你说的这些药可真厉害。”
“是的,没错。要是这种药吃下很多会怎样呢?那效果就和严重精神分裂没什么区别了。那家伙的名字叫什么来着,肯,就是他。他的腿哆嗦着。他相信那些话。蕾奥诺拉·格兰特,她看见的不是你。她看见的人是道格拉斯·费尔班克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