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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三十三章（第1页）

我和叶东天天煲电话粥。

除夕前两天，他告诉我说，今年春节他要和父母去美国过，因为他妈妈的妹妹——他的小姨邀请他们一家去玩。由于两国的时差和手机信号覆盖的原因，之后和我用手机联系变得不太方便，但他会在网上联系我。

之后，我们没有再用手机联系过，但网上还时不时互相留言。

我当时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劲，直到寒假结束回到学校，我才发现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叶东没有回学校，我在网上的留言和询问也变得石沉大海，一直都没有回信。

五个星期后，我听周敏告诉我：“菲菲，你知道吗？杨如静不参加高考了，听说她家里为她办了去美国的手续。我还听说，她是去找叶东的。”

高一时杨如静的宣言犹在耳畔，没想到她的执着一如从前始终未改。当年我从未因为杨如静的宣言而有半分不安，若不是周敏今天对我说起这些，我恐怕不会再想起杨如静这个人。可此刻，我真心实意的羡慕杨如静可以如此任性妄为，因为我内心同样为叶东的不归而焦灼，但我什么都做不了。

去美国的机票不贵，但我不知道叶东在美国哪里。即便知道，我也不可能为了叶东放弃高考，更不可能做出如此失常的举动，让外婆外公为我焦虑担忧。

叶东答应过我，要和我一起考入s大的。他还问过我，是否愿意高中毕业后与他去拉斯维加斯举行婚礼？我不相信当时他欺骗了我，就像我同样不相信他会不再回来。他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才没有及时回来，但是他终究会回来的。

所以，我会在这里等他。我会守着我的誓言等他，等他回来。

我除了每天起床和临睡前习惯性地刷新网上留言和发出新的邮件，我依旧如常地往返于学校和住所之间，安分的学习备考，并没有做出任何异常的举动。

章佳明至始至终没有问过我一句叶东的事情，但他一反常态地没在言语上刻薄我，甚至在我和他发无名火找他茬的时候，还尽可能地谦让我。

我冷静下来后，便知道章佳明什么都知道了，这算是他对我的体谅。所以，当章佳明主动提出给我补习英语的时候，我平静地接受了他的好意。

章佳明是个认真负责，很有方法的英语老师。他先是给我做了测试。测试过后，他说我的语音、语法都学得不错，但是词汇积累就不怎么样了。所以，他从词根、词缀甚至26个字母的拉丁原意到引申义从头给我讲起，接着又为我罗列了高考中可能出现的高频词汇。对于我已经熟悉的，挑去不提；对于我不熟悉的，他会找到最简单的例句，帮我记住词义以及固定搭配。为了提高我的口语和语感，每天早晚饭时间，变成了他对我口语进行训练的最佳时间。每次局限一个话题，他会联系他给我讲过的高频词汇，陪我一起练习。晚饭后半小时，是听力时间。他会找到英语广播或名人演讲的原文，先播放10分钟。然后，用之后的20分钟，针对我听不懂的部分，给我逐一讲解。

两个月后，我的英语模拟考竟然考到了满分！

这是我高中生涯中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我的数、理、化三科成绩常常有满分，并不稀奇。但我的英语成绩，始终不稳定，历史最好的成绩也没有超过130分。

听说，这次全校英语模拟考，除了我没有满分，第二名是文科班的一个女生，也才143分。

这次我考得这么好，不仅同学们惊讶，连英语任课老师和班主任都连连追问我是否上了什么特别厉害的补习班。我微笑不语。功劳真的不在我，而在章佳明。但我的这位“补习老师”，肯定不愿我替他扬名。因为，就算打死他，他也是不会再收别的学生了。他常说，他从来不为不相干的人浪费时间。

在高考前一个月，有人来家里拜访了我和我的“家长”。是外省某知名科技大学的招生办主任。是一位中年男性，年逾四旬，微微发福，自称姓高。他说，只要我愿意，他们学校可以特招我去他们学校的计算机系。不用考试，凭着我之前的数学奖状，可以免试入学。

我当场婉拒了，我的“家长”章佳明丝毫没有表示出惊讶。

当高老师再三追问为什么的时候，我的回答始终只有一句：“我只想考s大计算机系，因为喜欢、离家近、可以吃外婆烧得红烧肉。”

我学了章佳明当年的话，他理所当然在旁偷笑。

高老师一直到起身离开，都不明白我的坚持，他说：“s大虽是知名学府，但和我们学校的知名度还是有明显差距的！何况，s大从来都是以文科见长的综合性大学，计算机系历来都不是s大的强项，从师资到以后的发展方向都不适合你这样的数学天才！你这样选择，是对自己才华的极端不负责任啊！”高老师临走前，还郑重地嘱咐我：“许菲菲同学，你一定要好好考虑，慎重选择，千万不要放弃这样难得的保送机会！”

第二天，班主任和数学任课老师都特意找我谈话，意思和高老师差不多，希望我不要浪费难得的机会。

我的回答，话不多，还是只有一句：“我只想考s大计算机系，因为喜欢、离家近、可以吃外婆烧得红烧肉。”

最后，连校长都出面和我谈话，我还是只有这一句：“我只想考s大计算机系，因为喜欢、离家近、可以吃外婆烧得红烧肉。”

这番纠缠，足足有半个月。

同学们和老师们中说什么的都有，有的说我胸无大志，一心恋家，以后难成大器；有的说我脑子被门夹了，连保送的机会都不要；有的说我太傲慢了，要是高考失利肯定会后悔的；有的说不要保送也可以，像我这种成绩应该考清华北大，脑子有病才会考s大；有的说章佳明这个高考状元是个坏榜样，是他把我带坏了。

我听后，都一笑置之。因为我知道我在坚持什么。这是我曾经的许诺。虽然那个人因故缺席，但我不会轻言放弃。

让大家为之水深火热、睡眠不足的高考，终于尘埃落定了。

成绩公布后，大家都各有打算，有的准备和家人出去旅游，有的筹划明年复考，有的计划趁暑假好好打工赚钱，有的开始设想去外省读书需要的物品清单，有的天天和朋友厮混在各种娱乐场所，有的宅在家里避暑打游戏。

我明显属于最后一种。

考试结束后，我和章佳明就像往年一样，一起搭长途车回小镇过暑假。

章佳明本想开车载我回家，我觉得那样他路上太辛苦了，于是主动提出我们还是一起坐长途车回去。他听了我的话后，欣然同意。

同学们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时间，有先有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