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靖伸手拉住了陈裕,说:“陈大哥,你也帮忙劝劝于雪姐姐,要她快回去小原村吧!”
“咦,你是小卫靖呐,长这么大了。”陈裕摸了摸卫靖脑袋,转身便走。
“阿裕!”温于雪唤住陈裕,上前紧握他的手,颤抖著说:“我相信你,我相信你……你一定要努力……你要努力……”
“阿雪,你放心,过不了多久,我一定接你出去。给我一点时间。”陈裕挤出了个微笑,搂搂温于雪,便下楼离去。
温于雪看著一脸错愕的卫靖,拭拭微红的眼眶,轻轻地说:“小卫,你回去替我和爹爹妈妈说,便说我决定要在海来市,帮阿裕一段时间,过阵子便回去接他们来城里住。要他们别担心挂念,好好照顾自个儿身子。”
卫靖不解地问:“帮陈大哥……帮他什么?是他……是他要你来云来楼的吗……”
温于雪摇摇头说:“是我自愿帮他的,他做生意受人欺骗,欠了些钱,三餐不继,瘦了好多。我在这儿……帮忙……和他一起将债还清,然后一起回小原村,和他过一辈子……”
“和他过一辈子……”卫靖神情愕然,脑袋轰隆隆响著,什么都听不清楚。恍恍惚惚地又应对了些“多保重身子”之类的话,便让门外的姑娘拉了出去,往楼下带,他心神不定,一脚踏空,滚下了楼,摔得轰隆作响,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门外一个大白影儿朗笑著跨进来,是个身材肥壮、肚腩突出,身穿白袍,留了满腮卷曲胡子的中年男人,后头跟著四个白衣随从,都作厨师打扮。
“啊呀,胡大厨子来了!”、“快去告诉红姐!”云来楼里头的姑娘一见那“胡大厨子”,个个都更加勤劳地做起事来,有些拿布擦拭著一尘不染的桌几,有些赶紧将云来楼的大门给关了上,将一些死缠烂打的客人全给请了出去。
卫靖还摊在地上,那领他进来的姑娘怎么也拖不动他,还以为他摔得晕了。卫靖忽然抬起头来,怔怔地问:“姐姐,刚刚于雪姐姐是说要和我过一辈子吗?是不是?”
那姑娘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将他拖拉到角落,想赶他出去,但卫靖却是不走,只是呆怔怔地问些琐事:“云来楼的工作是什么?当真是陪客人睡觉吗?于雪姐姐她……”
“你摔昏脑袋了吗?”那姑娘见卫靖手掌摔破了皮,拿了手巾给他擦,又替他倒了杯水,说:“你乖乖地坐在这儿,别开口说话。等会回了魂,赶紧滚吧。你现下装著痴情,过两年又是一个样子,男人都是这样,老娘我见得多了,哼!”那姑娘说完,便到了别处忙去。
胡大厨子朗笑声不绝于耳,走到面对著大厅空敞地方的一处矮桌旁坐下,四个随从分立他身后。
几个姑娘们端了一壶茶,几碟小菜上来。那胡大厨子挟著小菜吃,连饮三杯茶,一面吃一面笑。
突然楼上脚步声轻响,是云来楼的女主人,那被称做“红姐”的红舞云,听了姑娘通报,缓步走下楼。她一身艳红衣裳,裙角飘飘,朝那胡大厨子走去。
红舞云嘴角挂著淡淡地笑,瞧著胡大厨子,胡大厨子也笑。两人嘴上没说话,两双眼睛却像是在说话。红舞云走近那矮桌,抬手一挥,红袖袍子丝带飞扬,划过那胡大厨子的鼻端。胡大厨子微微闭眼,深深吸著那阵香气。
大厅两侧的姑娘已准备妥当,拿起擅长乐器,奏起乐曲。
红舞云一句话也没说,身子随著乐曲微微摆动,翩然起舞。
卫靖在角落看著,只觉得乐曲动人,红舞云的舞姿绝美,人和红衣合为了一体,清扬飘逸,像是红蝶起舞,又似凤凰飞翔,时间像是停住了般。
卫靖瞧著,越是感伤,慢慢咀嚼著温于雪说的那句话,喃喃自语:“于雪姐姐要和陈大哥过一辈子,不是和我过一辈子……”
卫靖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往门外头冲。乐曲嘎然而止,红舞云站定身子,一身红裳似火,渐渐止息。
“怎么了?”、“那小子从哪儿冒出来的?”一群姑娘愕然低声问,那胡大厨子却不以为意,哈哈笑了出来,大力鼓掌赞道:“好!好!红舞云就是红舞云,舞艺一年更胜一年,毛孩子躲著偷瞧,都感动得哭了!”胡大厨子这样说,倒是化解了尴尬。红舞云也微微一笑,却不再舞了,亲自替胡大厨子斟了杯茶,向几个姑娘问了些话,便独自上楼,换过几个姑娘来到胡大厨子前,跳起另一出舞。胡大厨子一面看、一面吃、一面饮茶,连连点头。
“怎么你这小子又来啦!每天瞧咱温妹妹两眼也过瘾吗?”小缦笑著将卫靖拦下。
“我喜欢,不行吗?我又不是不给钱!每次你都拦著我,烦不烦呐!”卫靖瞪著她,这几日卫靖每天迫不及待接下外差,一早便出了剑庄,将剑庄派的饭钱,拿来搭乘马车,到这云来楼,只为了见温于雪一面。至于这云来楼里的酒菜饭钱,便是卫文交给卫靖的旅费了。云来楼上下大都知道了卫靖这小子,因此便也只酌收他一银,以免害他连回小原村,替温于雪报信的车费都没了。这天他出门较晚,来到云来楼时已是黄昏。
“小原村痴情弟弟又来了,姐妹们快别怠慢,他一生气就会骂人!”小缦便是那最初和卫靖鸡同鸭讲,又替他向温于雪传话那大姐,这几日每天都见到卫靖上门,也有些熟了,她哈哈笑著,向里头喊,只听得里头一堆姑娘起哄应著:“知道了!”、“他又来啦?”
“你干嘛这样声张,真讨人厌!”卫靖又羞又恼,恨恨地埋怨小缦两句,挤了进去,走到一张桌前,掏出一银放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