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厨房,他吃惊地发现访客不止他一个。杰瑞·瓦德格拉夫,罗珀·查德的那位编辑,正坐在厨房桌旁,手里捏着一束深紫色和蓝色的鲜花,苍白的脸上焦虑不安。另一束仍包着玻璃纸的鲜花,从堆着许多脏锅脏碗的水池里竖出来。旁边放着超市买回的几袋没有打开的食物。
“嗨。”瓦德格拉夫说,慌忙站起身来,从角质框镜片后面真诚地朝斯特莱克眨巴着眼睛。他显然没有认出这位侦探是他上次在黑暗的屋顶花园里见过的,只见他伸出一只手问道:“你是这家里的人?”
“家庭友人。”斯特莱克说,他们握了握手。
“真是可怕,”瓦德格拉夫说,“必须过来看看我能否做些什么。从我来了以后,她就一直在上厕所。”
“没错。”斯特莱克说。
瓦德格拉夫重新坐下。奥兰多侧着身子走进厨房,怀抱她的毛绒大猩猩。她显然一点也不拘束,大大咧咧地盯着他们俩,足足盯了有一分钟。
“你的头发很漂亮,”最后她大声对杰瑞·瓦德格拉夫说,“像头发干草堆。”
“我想也是。”瓦德格拉夫说,笑微微地看着她。她又侧着身子走了出去。
一时短暂的沉默,瓦德格拉夫焦躁地摆弄着手里的花,目光在厨房里扫来扫去。
“真不敢相信。”他最后说道。
他们听见楼上厕所传来响亮的冲水声,接着楼梯上响起脚步声,利奥诺拉回来了,奥兰多跟在她后面。
“对不起,”她对两个男人说,“我有点不舒服。”
显然是指她的肚子。
“是这样,利奥诺拉,”杰瑞·瓦德格拉夫非常不自在地说,从椅子上站起来,“你有朋友在这里,我就不打扰了——”
“他?他不是朋友,他是侦探。”利奥诺拉说。
“什么?”
斯特莱克想起瓦德格拉夫有一只耳朵是聋的。
“他跟一个巨人同名。”奥兰多说。
“他是个侦探。”利奥诺拉盖过女儿的声音说。
“噢,”瓦德格拉夫吃了一惊,说道,“没想到——为什么——”
“因为我需要,”利奥诺拉干脆地说,“警察以为是我对欧文下的手。”
沉默。瓦德格拉夫的不安显而易见。
“我爸爸死了。”奥兰多对着整个屋子说。她的目光直接而热切,寻求别人的反应。
斯特莱克觉得他们中间需要有人说点什么,便道:“我知道,很令人难过。”
“艾德娜也说令人难过。”奥兰多说,似乎希望听到更加独到的评论,然后她便又飘飘然地离开房间。
“坐下吧,”利奥诺拉邀请两个男人,“这些是送给我的?”她指的是瓦德格拉夫手里的鲜花。
“是的,”他说,笨手笨脚地把花递了过去,但没有坐下,“这样吧,利奥诺拉,我现在不想占用你的时间,你肯定很忙——忙着安排各种事情,还要——”
“他们不肯把尸体给我,”利奥诺拉带着那种无遮无拦的坦诚说,“所以我目前没什么要安排的。”
“噢,这是一张卡片,”瓦德格拉夫无奈地说,在口袋里摸索着,“给……嗯,利奥诺拉,如果需要我们做什么,随便什么——”
“看不出有谁能做什么。”利奥诺拉缓慢地说,接过他递来的卡片。她在桌旁坐了下来,斯特莱克已经抽了把椅子坐下,为伤腿的负担减轻而松了口气。
“好吧,那我就不打搅你,告辞了,”瓦德格拉夫说,“还有,利奥诺拉,本来在这种时候不该问的,那本《家蚕》……你这里有备份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