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仪正一口茶饮入,被他一吓,茶水自鼻孔喷出,呛了半日,才问道:“你想起什么来了?”
庸芮连忙一边道歉,一边道:“那个范贾……我来之前,于街市上见着那范贾被人押送而过,当时只觉得眼熟。你方才说,是否有第三个人,我想着与此事相干之人,却忽然想起……上个月,我曾经在游士馆舍见到过一人,长得颇似那个范贾。他当时正与人私下见面,态度还甚是恭敬,不晓得此人有无嫌疑?”
张仪眼睛一亮,拉住了他叫道:“你如何现在才说?”
庸芮苦笑摇头:“我那些日子心不在焉,所以根本未曾将此事放在心上,只是……”他将信将疑,“那人当真可疑?”
张仪道:“总是一条线索,值得一探。”
庸芮跳了起来:“我这便去。”
张仪忙叫住他:“且慢,你怎可自己这样便去?待我拨一队人马与你同去!”
且不说庸芮领兵而去,却说那游士馆舍,本就是列国游士所居,人来人往,鱼龙混杂。庸芮到了那里,寻遍所有地方,却找不到那日所见之人。他不肯死心,当下便召来管理馆舍的中丞,对着人一个个点去。
那中丞见他如此细究,便搬了名册出来。秦法素来严密,那些游士入馆便要登记,中丞便据此名册发放供养之米粮,若要离开,也要去中丞处登记,换取过关的符节。
他们查看了这一月之内离开馆舍的名单,发现一名魏国士人中行期甚是可疑,当下便由张仪禀了秦王驷,满城围捕。
如此几番搜捕,直将咸阳城弄得人心惶惶。原来因为五国联军围城而躲入咸阳城的一些巨族大户,也吓得要迁出去。
樗里疾见此情景,忙进宫去劝秦王驷。正劝着,便得到禀报,说是庸芮已经抓到了中行期。秦王驷大喜,当即派甘茂去审问,不料这回却审出一个了不得的结果来。
秦王驷得了禀报,惊诧不已,立刻召来樗里疾,将供词给他看。樗里疾见了以后,也甚是惊骇。两人面面相觑。良久,樗里疾才道:“既有此供词,大王少不得也要召他面询了。”
秦王驷沉默片刻,还是点头道:“召张仪入宫。”(未完待续……)
第166章 真与伪(1)
次日,张仪奉召入宫。
张仪只道是自己指点相助庸芮有功,因而不以为意。他一进宣室殿,便见秦王驷和樗里疾坐在上首,神情严肃。他心中疑惑,莫不是函谷关前军情有变?
行礼之后,君臣对坐,便听得秦王驷开口道:“张子可知后宫和氏璧一案?”
张仪点头:“知道。”
秦王驷问:“张子怎么看?”
张仪便将自己的分析说出:“臣以为,此事非一人所为。王后、魏夫人,甚至还有第三人、第四人,此事夹杂了他们每个人的私心和手段,才会如此复杂多变,而非一人起初所愿。”
秦王驷听了此言,并不说话,只是看了樗里疾一眼。
樗里疾接话道:“张子说得对。张子可知,昨日我们抓到一人,乃是范贾身后支使之人?”
张仪点头:“吾亦知之矣。庸芮公子曾与我说过,当日他见着范贾曾在游士馆舍,与另一人见面。怎么,此人抓到了?”
樗里疾不由得与秦王驷交换了一个眼色,疑虑更甚,嘴上却说:“正是,昨日庸芮抓获此人,送至廷尉府,与那范贾对质,终于得知此人背后的操纵者……张子可要听听此人的供词?”
张仪隐隐感觉不妙,神情却是不变,笑着拱手道:“臣恭聆。”
樗里疾向缪监示意道:“宣甘茂大夫。”
过不多时,缪监便引着甘茂手捧竹简走进来,行礼如仪。
樗里疾问道:“甘茂大夫。那犯人的口供,可是有了?”
甘茂本是傲气之人。但这些年来在秦国的位置始终不上不下,不免将原来的傲气消磨了些。此时眉宇间的不驯之色已经减了许多,添了几分沉稳。他听了樗里疾之言,便应道:“是。”当下呈上竹简,跪坐在下首陈说案情:“此人姓中行,名期。乃先晋中行氏之后,居于魏国,与张子乃是同乡……”
张仪霍地直起身子,他感觉到一丝阴谋的味道,瞪大了眼睛看着甘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