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明殿中,秦王驷独对孤灯,犹豫不决。
常宁殿中,嬴稷犹在为女医挚之死伤心。芈月却独倚窗口,面对冷月,一言不发。这一战,她已无处可退,必要一决生死。
椒房殿中,芈姝捂着心口,在席上辗转反侧,不能安眠。
披香殿中,魏夫人轻敲棋子,又在演算下一步的棋局落子。
而此刻,一个黑影悄悄走进了掖庭宫囚室。
囚室深处,玳瑁躺在肮脏的地面上,不断**。她花白的头发上尽是泥污,身上亦都是受过刑讯的血痕。
阍乙走到栅栏外,蹲下身子,轻轻唤道:“玳姑姑,玳姑姑……”
玳瑁听到声音,睁开眼睛,挣扎着翻过身去,又痛得轻呼两声。
阍乙见她如此,也不禁带了哭腔:“玳姑姑,他们怎么把您打成这个样子啊!您,您没事吧!”
玳瑁认出他来,挣扎着爬向栅栏,咬牙道:“我没事。怎么是你?王后怎么样了,公子荡怎么样了,公子壮怎么样了?”
阍乙却紧张地问:“您……有没有牵连到王后和公子?”
玳瑁似受到了极大侮辱,立刻咬牙切齿地嘶声道:“老奴对王后和公子忠心耿耿,就算粉身碎骨,也不会令王后和公子受到牵连!”
阍乙松了一口气:“那就好……玳姑姑,您可知道,如今朝中议论纷纷,芈八子勾结朝臣,图谋废后呢!”
玳瑁大惊,一怒之下又牵动伤口。她咬牙道:“贱妇她敢!我但有一口气在,掐也要掐死她。”
阍乙叹道:“您可别再说这样的话了。如今,您只能……玳姑姑,您可愿为了王后一死?”
玳瑁坚定地道:“老奴甘愿为王后一死。”
阍乙道:“那就好,您听着……”但见烛影摇动,阍乙和玳瑁一边说着,一边把一件黑布包着的东西递给玳瑁。
三日后,大朝会。
群臣鱼贯进入咸阳殿,互相用眼光衡量着对方。
秦王驷走上殿,群臣行礼道:“参见大王。”
秦王驷抬手。
缪监道:“起!”
群臣起身,分两边席位就座。
樗里疾上前奏道:“臣启大王,投毒案主谋玳瑁要求当殿辩析,请大王旨意。”
秦王驷看了群臣一眼:“众卿以为如何?”
甘茂道:“臣以为,事关王后,自当谨慎处置。务求真凭实据,勿枉勿纵。”
张仪狐疑地看了看甘茂和樗里疾,心知有异,断然阻止道:“臣以为,朝堂乃是士大夫议国政的地方,后宫女婢乃卑微阴人,岂可轻入?”
甘茂却道:“若是如张相所说,朝堂乃议国政的地方,后宫婢女就不应该轻入,那何以张相当时一定要在朝堂议后宫之事,甚至轻言废后?”
张仪怒道:“这是两回事。”
甘茂冷笑道:“这就是一回事。”
秦王驷喝道:“好了,不必再争。来人,宣玳瑁。”
见甘茂微笑,张仪盯了甘茂一眼,心中升起一种不妙的预感。但他自忖一条舌头横扫六国,那恶奴再是巧言狡辩,也说不过自己,当下便凝神观察。
玳瑁是被内侍拖进来的。她虽然审讯时受了刑,但此时上殿,却给她换了一身干净的青衣,倒瞧不出她的伤势来。但她已经站也站不住了,只趴在地下哽咽道:“老奴参见大王。”
群臣见这老妪头发花白,形容凄惨,皆有些恻隐之心,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秦王驷看了樗里疾一眼,樗里疾便出列问道:“玳瑁,我奉大王之命审你。是不是你指使女医挚下毒?你又是受了何人指使?”
不料玳瑁一听这话,便激动万分,拍着砖地凄厉地叫道:“大王,冤枉!冤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