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啦!”雷宾沉闷地拖长了话音。“就应该这样公开地干!
……“
“我们如果这样干上一辈子,”叶菲姆接过话茬苦笑着说,“非得让乡下人打个半死不可……”
“肯定打个半死!”伊格纳季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哼,我要到厂里去做工去,那边要好些……”
“你说,巴威尔要受审判吗?”雷宾问。“那么,判决会是个什么样的结果呢?哎,打听过没有?”
“做苦役,或者是终身流放到西伯利亚……”母亲有些沉痛地低声作答。
三个小伙子一同望了望母亲,谁也没说什么。
雷宾低下头去,缓缓地追问。
“那么,他在计划这次游行之前,总是知道他要遇到什么危险的吧?”
“当然知道的!”索菲亚高声回答。
在场的人都沉默起来,谁也不再动弹,好像有一个冰冷的念头把大家都给冻住了。
“原来是这样!”雷宾满脸郑重的表情,他严峻地接着说。
“我也想,他肯定是知道的。没有考虑之前,他决不会轻举妄动的,他是个严肃而又有头脑的人。喂,大家听见没有?人家?人家呀,明明知道了要吃刺刀,要被判苦役,还要去干!即使他的妈妈倒在路上,他也顾不上管她,而是从她身上跨过去!尼洛夫娜,他一定会跨过你的身子勇往直前的吧?”
“一定会的!一定会的!”母亲哆嗦了一下回答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向周围看了看。
索菲亚静静地摸了摸母亲的手,她皱着眉头,目不转睛地瞅着雷宾。
“这才是个了不起的人呢!”雷宾低声夸赞了一句,然后用他那深色的眼睛朝在场的人望了望。
六个人都肃然不语。
一道又一道细细的阳光宛如金色的丝带挂在空中。乌鸦们在树林里大胆而自信地喧噪着。
母亲回忆起五一那天的情形,便有些伤感,再加上怀念和子和安德烈,心里就更难受了。她手足无措,茫然四顾着。
窄窄的林中空地上,乱糟糟地堆着柏油木桶,还有些连根挖出来的树桩。橡树和白桦密密挤挤地长在空地的四周,自然而然地把这块空地裹在里面。树木们被寂静束缚着,凝然不动,只把它们暖和宜人的深色影子洒在地上。
忽然,雅柯夫离开树木,走到一旁,然后站在那儿把头一甩,用枯燥的嗓子高声地问道:
“这是要我们和叶菲姆去反对这些人吗?”
“你以为是去反对谁?”雷宾阴郁地反问他。“他们要用我们自己的手来绞杀我们的自己人,这就是他们玩的把戏!”
“我还是要去当兵!”叶菲姆的声音不大,语气却很坚定。
“谁强留你啦?”伊格纳季高声说道。“去吧!”
他盯着叶菲姆,不无带嘲笑地说:
“可是对我开枪的时候,要瞄准脑袋,……不要弄得人家半死不活的,要一下子结果了才行。”
“知道了!”叶菲姆刺耳地喊了一声。
“大家先慢点争论!”雷宾说话的同时也严厉地望着他们,慢慢地举起了手。“这个女人真了不起!”他指着母亲说。“她儿子的问题现在大概很糟……”
“你何必提这个?”母亲忧郁地低声发问。
“应该提!”他阴沉地回答。“应该让人知道,你的头发不是无缘无故地变白了的。可是,这样就能把她吓倒了吗?尼洛夫娜,你拿书来了?”
母亲对他望了望,沉吟了一下,回答道:
“拿来了……”
“好!”雷宾的手掌在桌子上拍了一下,压抑不住内心的兴奋,“我一看见你,立刻就明白了,——要不是为了这件事,你何必到这儿来呢?大家看见你心里就明白了,儿子被抓去了,母亲就起来代替他!”
他用手威严而有力地点点划划,嘴里带着牢骚的骂声。
母亲被他的叫骂声吓了一跳,她焦急地望着他,她看出来哈依洛的脸一下子变得厉害了——他消瘦了,胡子变得长长短短参差不齐,可以明显地感到胡子下面的颊骨。淡青色的眼白上布满了红丝,好像很久没有睡觉似的。他的鼻子变得更软了,阴险地弯着,原本是红色的衬衣已让柏油浸透了,领口敞着,露出干枯的锁骨和浓黑的胸毛,整个形象看上去,好像比以前更阴郁、更悲惨了,就仿佛经历了许多事。那双充血过多的干涩的眼睛,闪动着不可遏制的愤怒的火焰,火焰映照着他阴暗的脸颊和鼻棱。
索菲亚的脸色苍白起来,她一声不响,目不转睛地望着这些农民。伊格纳季眯起了眼睛,摇着头。雅柯夫又站在小屋旁边,用黑黑的手指生气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