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诸的敏锐的确不作假,楚路一放松下来,他立刻就察觉了刚才紧绷气氛的消散。
意识到这一点,柴诸几乎立时松懈了下来,立刻从瑟缩求饶的“孙子”状态,变成了可以勾肩搭背的好兄弟,一下子升了两个辈分,增长速度之快、态度转变之自然令人侧目,惹得楚路都多看了他一眼。
柴诸倒一点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上面所述所言,他早就有了猜测,只是却实在没地儿说去。
柴诸虽然藏不住话,但也知道这些话不是能随便说的。
他隐约意识到,这些话最好不要跟姨母提、郑叔也是;既然亲人长辈不行,就只能是朋友,可除了那些吃喝玩乐的酒肉朋友,真正被柴诸认可的也没几个,至于这不多的几个……他可不想遭遇什么友人当场反目、追着他打出十条街去的惨剧。
于是,他只能老老实实憋着。
但是“霍言”不一样啊。
他这是夸他老子呢,这人再怎么的、也不可能当场给他一拳。
憋了这么多年的心事一朝抒发,实在是让人通体舒畅,特别是旁边的人还是一个极好的倾听者,虽然全程没说一句赞同,但是那神色表情表露出来的“我在听”,实在让人很有倾诉欲望。
……虽然柴诸十分怀疑这张脸上表情的可信度。
但是就对话体验感来说,实在是让人备觉舒适。
于是,柴诸一个不留神就秃噜出来,“其实我小时候差点就去了‘抚幼堂’。”
楚路眉梢稍微挑了一下,确实有点意外。
抚幼堂,顾名思义,是照顾意外失却父母亲人的孩子的地方。
名义上是这么说,但那年景下,人们连自己都养不活,况是养孩子?生下来的孩子被扔的不在少数,有点良心的扔到抚幼堂门口,希望给孩子挣条活路,不在意的扔到山林。
再后来,扔的少了。
因为他们学会了换,换“吃食”。
想到这里,楚路的眸色沉了沉。
那算是他花钱花精力最多的地方之一,就性价比而言、并不是最高,甚至还有极大的暴露风险,说起来对他的任务其实没有太大的益处。
但楚路只是觉得……
一个连孩子都活不下来的世界,实在没什么未来可言。
……
柴诸其实很少提起那段经历,说实话就他的心底而言,并不觉得那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只是或许是因为习惯了沉默,也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他实在很少说出口。
于是在大多数人眼里,他好像生来就是柴家的继承人。
但是这会儿,在对面人平静的注视下,他突然觉得那些事也不算什么了,“那会儿我娘病逝,柴家还不知道我的存在,我一个人在昌城……”
“他们打算把我卖了。”
“我和那个女人求情,说起码把我娘亲的丧事处理了。她心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