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将军说的也对,若儿,你还是让军医看看吧。”尉迟尹虽不担心我会“有喜”,但看得出他对我刚才晕眩还是很在意,满脸担忧的神色。
“行,但我想先看完操练。”
见我如此坚持,尉迟尹有些意外,但也没多反对,继续把我带到怀里靠着:“想看就再看会儿吧,但要是又不舒服了马上就说,不许忍着,嗯?”
我听话的点点头,思绪却已经集中到底下的操练队伍上了。刚才我们这里的小插曲丝毫没有影响到下面,队列依旧训练有素,兵士手里的锋利矛戟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亮,眩得人几乎睁不开眼,遥对着主席台的校场那头火红的帅旗被风吹得卷曲摇曳,呼啦作响,此时步兵已经演练完毕,骑兵开始入场。
我凝神看了一会儿,渐渐觉得不太对劲——帅旗,骑兵,眼前模糊的画面似乎更加重叠,好像是两个场景的叠加,耳边的呼喝声也开始交叠,好像还有另外一阵遥远的冲天呼喊,虽不及眼前清晰,却比眼前的更为激烈,如同真实的战场……
真实的战场……才思及此处,刚才的眩晕感又传来,心脏隐隐作痛,我努力忍住不让自己往后倒去,在脑中拼命思索与战争有关的信息。
对了!突然记起第一次见到尉迟桓时曾预知过今年夏季扈国和启国会有一场激烈的战争……此时眼前的操练景象已几乎被如同幻象的战争撕斗场面完全替代,耳边是震耳欲聋的搏杀惨叫,模糊中我看到交战双方的帅旗,一面和校场对面那面一样,火红的“扈”字帅旗,还有一面,艳黄底色,玄色的“启”字……
不行了,再也撑不住了……没一会儿我已经忍得满头大汗,底下似乎又擂起了大鼓,一声声好像击打在我心上。最后一丝意识闪过,随即心脏猛地一下撕裂般的疼痛,我还没来得及痛呼出声,眼前的景象耳边的声响就全都没了踪迹,身子软软的松了下去。
………
晕眩之间,觉得周围寂静得可怕,只有耳边有淡淡的悠远声音在回荡——
“阿月不悔……只求……来世……不再和你……做兄妹……”
“不!!!琅月!!……不要走……”
嗯?是谁的声音?怎么这般悲切绝望,回荡在周围,好不真实……琅月,好熟悉的名字啊,是谁呢……
“若儿,你不要吓我,你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
咦,这又是……一阵如同飘渺太虚般的混沌后,耳边传来低声哀求,真实而熟悉的声音……尉迟尹?
耳边的声音似乎把我的神志唤了回来,感觉自己在渐渐醒转,我却没有马上睁开眼睛,只听得尉迟尹在我耳边低低呼唤——
“已经一天一夜了,军医完全不知道你是什么病,你也完全没有醒转的迹象,是不是因为水镜,我不该瞒着你……若儿,醒过来好不好,我立刻带你回去看大夫……若儿,我不强留你在扈国了好不好……”
才这么一会儿,就已经一天一夜了吗……我费力的思考着,听着耳边尉迟尹的声音已渐带哽咽,便努力要睁开眼睛。
视野中是昏黄的烛光,估计是晚上了。我是躺在尉迟尹帐里的床上,帐中只有尉迟尹和我两个人。此时尉迟尹握着我的右手贴在脸上,头却低垂着在我耳边,看不见他的脸。我想回握住他的手,无奈没有力气,手指只是微弱的抽动了几下。尉迟尹却敏锐的感觉到我的动作,猛地抬起头,我的视线正对上他布满血丝的双眼,他憔悴了不少呢,好像脸颊都陷下去了……
尉迟尹眼中的不可置信在接触到我的目光后瞬间变得欣喜若狂,随后却又夹杂了无奈和自嘲——
“若儿,我一说送你离开你就醒了,真就这么讨厌和我在一起吗?”
还没等我有所表示,他又想起什么似的放开我的手匆忙起身:“先不说这个,我这就叫军医过来给你看看。”
我心里着急,连忙要喊他,可喊不出声音,手上无力,只划到他的衣襟就垂了下来,重重敲到床沿,一阵钻心的疼痛。尉迟尹听到撞击声回过头,见我眼中含了泪急忙折回来坐下把我抱到怀里,心疼地揉着我的手。
“若儿是要说什么吗?”
我费力的点点头,示意他低头,随后凑在他耳边低低地说话:“三日后……启国……军……袭营……”
感觉到尉迟尹的身子一僵,抱着我的手上力气也不自觉地收紧,抬头见他正惊讶地看着我,呆了好一会儿才不太相信的问道——
“怎么会?这里是两国最邻近的交界处,两军可遥相对望,这些日子完全没有探子发现启国边境军有什么动作,再说启国的皇长子和菁缘公主此时还留在京城,他们怎么敢此时动手……若儿,你真的确定吗?”
我又点点头,继续不连贯的努力蹦字:“军营里……奸细……他们要……拿季雷远他们……做赌注……出其不意……后几天晚上……无星无月……偷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