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听到叫了自己的名字,微微低着头,抱着妆奁匣子进了正房西厢。
乙号房内,已有个女孩子坐在最里面的床铺上了,见她进来,那女孩子站了起来,微笑着上前几步,曲膝福了一福,李青也忙回了礼,眯了眯眼睛,打量着她:只见她身形玲珑有致,面如满月,修眉俊眼,嘴角微微翘起,似笑非笑。女孩子也正上下打量着她,李青略羞涩的说道:
“我是李青,礼部仪制清吏司郎中李云生之女,今年十四岁,请问姐姐是?”
那女孩子忙笑着回答道:
“我叫孟水佩,工部员外郎孟俊德之女。今年十八岁。妹妹这管声音真是好听!这四张床铺,妹妹先选吧。”
李青见她妆奁匣子已放在最里面的梳妆台上,就选了最靠近门的一处,放下了妆奁匣子。回身打量着,房间很大,靠东边一排放着四张榆木床,都挂着一样的夏布帐子,床上放着细布薄被,小圆瓷枕,床头放着张小小的梳妆台,西面墙靠北边一排放着四只小小的衣柜,南边靠门处贴墙放着张半园桌子,桌子上放着茶壶茶杯等,孟水佩正站在桌子前,倒了杯茶水端了给李青道:
“妹妹一路上辛苦,先喝杯茶水,歇一歇吧。”
李青忙曲膝谢过,接了杯子,垂目慢慢喝着。孟水佩打量着她,关心的问道:
“我看妹妹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路上劳累了?”
李青放下杯子,微微有些羞怯的说道:
“我自小身子骨弱,脸色一直是这样的。”
孟水佩忙拉了她坐在床上,拉着她的手,关切的说道:
“妹妹身子这样,怎么还选了女官?!”
李青垂下眼帘,没有言语,孟水佩见她低头并不言语,笑着转了话题说道:
“这里每两个房用一个粗使婆子、一个梳头婆子,我们和甲号房共用一个,也不知道甲号房都住的谁呢。
”
正说话间,外面又有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李青和孟水佩站了起来,却不敢离门近了,只远远的看着。
片刻,一个身形丰腴合度到增一分嫌胖减一分嫌瘦,面容艳丽妩媚到近于妖冶的女孩子扭着腰肢进了屋子,到了门口,却不进来,一只手扶着门框,一只手抱着妆奁匣子,如丝媚眼先将屋内撒了个遍,方软软的扭了进来,李青愕然的看着她,那妖媚的眉眼间带着份尖利,略坏了一丝那份妖艳至极的美。
这些女官是自官宦之家选出来的,怎么会有这种风尘中人!这分明是个没长尾巴的狐狸精!狐狸精仿佛早就习惯了别人的震惊,从容不屑的从李青和孟水佩身边昂然而过,把妆奁匣子放在靠着李青一边的空梳妆台上,坐在凳子上,对着铜镜,仔细的打量起头上的发髻来。
李青低头看向她的裙子,那里真的应该有根尾巴才是!
门口有个细声细气、胆怯的声音响起:
“姐姐好,我叫顾如烟,今年十三岁,翰林院编修顾墨海之女。”
李青回过头,门口一个女孩子怯怯的站着,身形瘦小,骨骼纤细,面容白皙细致,眉如笼烟,眼若含水,尖尖的下巴,望之令人心生怜惜。顾如烟又曲膝福了一福,方小心的走到剩下的床铺前,把抱着的妆奁匣子放在梳妆台上,怯怯的回身看了看李青和孟水佩,又受惊般飞快的低下了头。李青心中怜惜,倒了杯茶端了过去,微笑着递给她:
“如烟妹妹喝点茶润润喉咙吧。”
顾如烟感激的接了过来,那个狐狸精一下子站了起来,扭到顾如烟和李青面前,用略有些沙,带着慵懒磁性的声音说道:
“妹妹这缠舌音,最是难得,迷得死人呢!”
李青只觉满头黑线,忍不住以手抚额,顾如烟在旁悄悄拉了拉狐狸精的衣袖,低低的叫道:
“玲儿姐姐……”
孟水佩也反应过来,倒了杯茶过来递给黄玲儿,四人相互道了名姓,刚要说话,就听院子里传来嬷嬷威严的声音:
“姑娘们,是进晚饭的时辰了。”
四人忙出了屋子,随着众人,往前院走去。
前院东厢房,门两边各站着个婆子,李青随着众人进了屋,只见屋内放着两排共十张小小的八仙桌,桌上放着木牌子,依着顺序写着甲至癸十个天干,孟水佩低低的说道:
“是跟着房号的呢,我们去乙号桌吧。”
顾如烟胆怯的紧跟着李青,李青轻轻拉了她的手,往乙号桌走,黄玲儿媚眼飞了一遍后,也风情万种的走向乙号桌。
一时寂然饭毕,众人在婆子的目光下回了屋子,有粗使婆子到各屋换了暖窠里放着的水壶,顾如烟轻轻的拉拉李青,红着脸低低的说道:
“青姐姐,我、我想如厕。”
李青忙看向孟水佩,孟水佩指着西边道:
“穿过旁边的角门,就是净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