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左右自己的命运。
接着,玄宗召朔方节度使安思顺为户部尚书;提拔朔方兵马使郭子仪为朔方节度使;任命右羽林大将军王承业为太原尹;特派卫尉卿张介然为新开置的河南节度使,统领陈留一带十三郡;任命程千里为潞州长史;所有郡县,凡是贼兵必经之处,都设置防御使;另外,又以荣王李琬(玄宗第六子)为元帅,右金吾大将军高仙芝为副元帅,新成立“天武军”;由高仙芝领兵5万,往屯陕州。
此时,朝廷为了平叛,开始在内地(主要是叛军南下的必经之地)也设置节度使。结果就是,各地节度使甚至职位稍低的观察使乘机扩大势力,逐渐形成藩镇林立的局面。之后一些强藩,如河北、山东等镇节度使,拥兵自大,父死子袭,演变成割据势力。内地节度使也程度不同的与朝廷保持着离心状态。唐末农民战争爆发后,节度使势力进一步膨胀,唐朝廷对藩镇的控制力也丧失殆尽。各藩镇争战不已,兼并频仍,遂演成北方五个朝代更迭、南方九国(北汉在北方)政权纷立的分裂割据局面。一直到北宋初,太祖赵匡胤杯酒释兵权,节度使才失去实权,成为荣誉之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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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大将未死敌手(3)
玄宗还不放心,生怕大将再起异心,专门派宦官边令诚作为监军。宦官监军的历史自此而开。
这里要特别提一下安思顺,他因为事先反复上奏说安禄山将要谋反,所以虽然为安禄山族弟,这次没有受到牵连。但玄宗还是不放心,削去了他的节度使兵权,改任户部尚书。安思顺以为这下该高枕无忧了,哪知道大对头哥舒翰尚在一旁虎视眈眈。后哥舒翰驻守潼关,主掌天下兵权,就肆意报怨,诬告安思顺与安禄山暗中串通,还让人伪造了他们互通的来往文书,故意扔在关门外。然后抓了安思顺,献给朝廷。玄宗也不问青红皂白,安思顺和他的弟弟太仆卿安元贞一并被杀。
叛军一路上可谓所向披靡,势不可挡,在很短的时间内,几乎兵不血刃地横扫蹂躏了整个河北地区。十二月初二,安禄山叛军进至河南灵昌郡(今河南滑县西南)黄河北岸,时值隆冬,天寒地冻,黄河水浅,为了迅速渡过黄河,叛军用长绳系结破船、草木等横于黄河之上,一夜寒风冰冻后,结如同一座浮桥。借助这座浮桥,叛军轻而易举地踏冰越过黄河天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偷袭了灵昌郡。至此,安禄山叛军进入了河南道境内,进逼重要关隘陈留郡(今河南开封)。
刚升任河南节度使的张介然前脚刚进陈留,后脚就被安禄山大军包围,闻叛军已至,遂匆忙率兵登城,坚守要害之处。然而,陈留守城士兵大都是临时招募,这些人不但从未上过沙场,就连刀剑都没好好摸过,一听到叛军震天动地的号角鼓噪之声,顿时吓得胆战心惊,全身发抖,连盔甲也无法穿上。等到叛军一攻城,守军立刻土崩瓦解。陈留太守郭纳见叛军声势浩大,难以与其抗衡,竟出城投降,张介然被俘。
此时,安禄山得到来自长安的消息,得知儿子安庆宗被唐朝所杀后,为痛失爱子而捶胸顿足,恸哭不已。为泄私恨,他竟把张介然和陈留降将、降卒上万名全部残忍杀死,血流成河。陈留太守郭纳也未能幸免。陈留为运河的重要港口。它的失守,直接导致唐朝廷的南方供应线被切断。
十二月初八,叛军到达荥阳(今河南荥阳),荥阳太守崔无诐领兵拒守。然而,叛军鼓角之声一响,守城唐军见识到叛军声势,吓得纷纷从城头上跌落下来,即所谓“众闻鼓声,自坠如雨”,无人敢战。荥阳因此沦陷,太守崔无诐被俘,为安禄山杀害。
荥阳为洛阳的东面门户,荥阳失守,洛阳门户洞开,危在旦夕。安禄山率军进入河南道以来,屡战屡胜,军心大振,气焰更加嚣张。所以在攻下荥阳之后未及休整,安禄山留其部将武令珣守荥阳,命田承嗣、安忠志、张孝忠为前锋,径直进袭洛阳。
当时负责保卫洛阳的唐军主帅正是封常清。封常清因为部下都是新招募的白徒新兵,没有战斗力,便将部队屯于武牢(今河南荥阳汜水镇),以拒叛军。封常清先率骁骑出战,杀数百人。不久,叛军主力赶到。封常清虽然足智多谋,有着丰富的作战经验,但所率皆为没有经过训练的新兵,而叛军却是训练有素的精兵劲旅,史称“禄山精兵,天下莫及”。尤其是田承嗣、安忠志所率的前锋部队,多是骁勇善战的精锐骑兵。而叛军通常一上阵就首先用骑兵冲锋,唐军刚刚列好阵势,就被叛军铁骑冲垮。叛军横冲直撞,势如破竹,唐军大败。封常清收拾残部,拒战于洛阳城东的葵园,又遭惨败。封常清再收兵与叛军战于洛阳上东门内,又受重创。
十二月十二日,叛军攻陷东都洛阳。安禄山纵兵鼓噪,叛军自四门入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封常清且战且退,率残部与叛军在洛阳城内展开惨烈巷战,先血战于都亭驿,大败。退守宣仁门,又败。最后,封常清只好忍痛率领败兵推倒禁苑的西墙向西撤走。为了防止叛军追击,于途中“伐大木塞道以殿”。
这样,东都洛阳便落入安禄山之手。河南尹达奚珣,曾经在几个月前上书提醒玄宗,怀疑安禄山献马一事有异谋,然而叛军一到,便立即投降了安禄山。可谓是典型的“识时务者”。
一 大将未死敌手(4)
然而,并非每个官员都如同达奚珣。东京留守李憕对御史中丞卢奕说:“我们都受朝廷恩惠,虽力不从心,但应为国战死!”卢奕亦点头称是,表示愿与李憕共赴国难。之后,李憕收拾残兵数百,准备与叛军决以死战。然而,还未交战,早已被叛军吓得胆战心惊的士兵就各自逃命,四散而去。李憕便穿好朝服,独自平静地端坐于府台公堂之上。卢奕安排妻子怀揣着官印,从小道逃往长安,自己则正襟危坐在御史台中。其属吏早已影踪皆无。李憕、卢奕及采访判官蒋清3人被叛军捉住。卢奕见到安禄山,骂声不绝,,还对叛军说:“凡为人者当知事有顺逆,我虽死但不失臣节,还有什么可以遗憾的呢!”安禄山勃然大怒,当即命人把3人残酷地杀害,并枭首示众。
当时朝野上下普遍认为,安禄山不久就会兵败,就连老百姓都对唐军极有信心。可见玄宗昏昏噩噩20年,大唐却始终未失人心。但叛军南下后,势如破竹,如入无人之境,起兵一个月,便陷东都,逼近潼关。人们开始对大唐将士深深失望,忧惧不安。封常清则被认为是最大的败军之将,饱受骂名。封常清以6万乌合之众力抗强敌,虽然屡战屡败,却始终不气馁,还能屡败屡战。比起许多望风而逃或者索性投降的大臣,不知强出多少倍。当时情况凶险万分,放眼唐朝上下,任何一位名将到了封常清的处境,都不可能比封常清做得更好,结果之糟只能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惜,时人看不到这一点,天子也看不到这一点。
在兵败将亡之际,封常清只得渡谷水,西奔至陕郡(治陕城,今河南三门峡市西),投奔驻守该地的高仙芝。陕郡太守窦廷芝听到洛阳失守的消息后,惊慌失措,已逃往河东避难。城中吏民皆已逃亡,作鸟兽散。
陕郡是潼关的前沿阵地,而潼关则是拱卫京师长安的最后一道屏障,城防坚固,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不过此时高仙芝将兵力全部集结在陕郡,而对军事要塞潼关却未设重兵把守。他见到封常清率残兵败将从洛阳前线溃不成军地败下阵来,感到事态的严重,不禁忧心如焚,焦虑不安。封常清则一眼看出高仙芝布兵的不妥,向高仙芝劝说道:“我连日与叛军血战,其士气旺盛,难以阻挡。现在潼关无兵守御,如果叛军入关,长安就十分危险。陕郡无险可守,我们不如率兵至潼关据险以守。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高仙芝仔细思考后,认为封常清说得在理,于是封、高二将兵合一处,放弃了无险可守的陕郡,退而据守潼关。叛军闻讯派军追击,唐军狼狈逃窜,队伍散漫,士马互相践踏,死者甚多。
高仙芝和封常清退入潼关后,立即着手修缮守备。刚及在潼关布好城防,安禄山部将崔乾祐率部骤至,即刻向潼关守军发动猛攻。封、高二人率领5万没有经过任何军事训练的“白徒”,据险拼力作战,终于将叛军击退。
安禄山派部将崔乾祐率兵屯于陕郡,河南的临汝、弘农(今河南灵宝北)、济阳、濮阳和云中(今山西大同)等郡都向安禄山俯首称臣。当时,唐朝廷所征发的朔方、河西、陇右诸道兵尚未抵达长安,关中震动,长安汹惧,害怕安禄山会攻入潼关。幸好安禄山滞留在东都洛阳,准备称帝,因此未全力进攻。加上高仙芝、封常清及时退守潼关,抢修守备工事,加固城防,作好拒守准备,遏制了叛军攻势,关中军民慌恐之情才得以稍安。
事实证明,封常清退保潼关的战略十分正确。潼关自古为雄关要塞,为进入关中和京城长安之前的最后一个可守之地,此时对于长安安全更是至关重要。如果封常清的计划得以完整实施,战争绝不会旷日持久达8年。
玄宗听说封常清兵败,便削其官爵,让他以白衣在高仙芝军中效力。高仙芝任命封常清巡监左右厢诸军,以助自己。正当封高二人忙于加固防卫之时,悲剧发生了。
高仙芝率军东征时,监军边令诚曾向高仙芝建议数事。边令诚平日寸步不出宫门,哪里懂得军事。高仙芝自然没有听从,边令诚却因此怀恨在心。高仙芝退守潼关后,边令诚入朝奏事,向玄宗反映了高仙芝、封常清败退之事,并说:“常清以贼摇众,而仙芝弃陕地数百里,又盗减军士粮赐。”(《资治通鉴·卷第二百一十七》)意思是封常清夸大贼势,动摇军心;高仙芝擅离陕州,又私吞军粮,都不堪重任。玄宗此时已经是一个老人,长年的酒色麻醉了他的思维,加上受安禄山造反的刺激,对将帅开始极度不信任,尤其高仙芝还是高丽人,听了边令诚的一面之辞后,登时大怒,不假思索地派边令诚赴军中斩高仙芝与封常清。皇帝的昏庸,宦官的专权,成为了战局始终难以扭转的根本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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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大将未死敌手(5)
最初封常清兵败后,曾三次派使者入朝,上表陈述叛军的形势,但玄宗都不接见。封常清向玄宗报告战况的表文,玄宗根本没有看到。封常清只好亲自骑马入朝报告,行至渭南,得知玄宗已下敕书剥夺了他的官爵,并让他回到军中,以白衣的身份自效。封常清只得返回潼关。此时,他已经预料到即将到来的风暴。作为一名身经百战的将军,他准备坦然接受败军之将该接受的一切,甚至写好了遗表。表曰:“臣今将死抗表,陛下或以臣失律之后,诳妄为辞;陛下或以臣欲尽所忠,肝胆见察。臣死之后,望陛下不轻此贼,无忘臣言,则冀社稷复安,逆胡败覆,臣之所愿毕矣。仰天饮鸩,向日封章,即为尸谏之臣,死作圣朝之鬼。若使殁而有知,必结草军前。回风阵上,引王师之旗鼓,平寇贼之戈铤。生死酬恩,不任感激,臣常清无任永辞圣代悲恋之至。”他知道朝中大臣以杨国忠为首,都认为安禄山狂傲叛逆,用不了多久就会失败,于是专门上表告诫玄宗。封常清草写遗表之时,边令诚正在赶往潼关杀他的路上。
边令诚到了潼关,先把封常清叫来,向他宣示了敕书。封常清说:“常清所以不死者,不忍污国家旌麾,受戮贼手,讨逆无效,死乃甘心。”(《旧唐书·卷一百零四·封常清传》)在临刑前把自己草写的遗表交给边令诚,请他呈送玄宗,之后从容引颈就戮。
封常清死后,尸体被陈放在一张粗席子上面。边令诚随即命人绑来高仙芝。高仙芝说:“我遇贼即退,罪固当死,但谓我偷减粮赐,我何尝有这等事情。”对边令诚说:“上是天,下是地,兵士皆在,足下岂不知乎!”这时被招募的新兵皆排列在外,对高仙芝非常信任。高仙芝申诉无门,只得大声说:“我于京中召儿郎辈,虽得少许物,装束亦未能足,方与君辈破贼,然后取高官重赏。不谓贼势凭陵,引军至此,亦欲固守潼关故也。我若实有此,君辈即言实;我若实无之,君辈当言枉。”(《旧唐书·卷一百零四·高仙芝传》)士兵皆呼:“枉。”声音震天。但边令诚不听。高仙芝转而注视封常清的尸体,叹息道:“封二,你从微至显始终相随于我,初引你为判官,后又代我为节度使,今日又与你同死于此,岂非命运!”言毕被杀。
大敌当前,潼关却冤气冲天,大将未死敌手,这是历史上最可悲、最可叹的地方。封常清和高仙芝均是当朝名将,长年担任边关主帅,有着丰富的作战经验,最后却都死非其罪。玄宗因宦官之言擅杀大将,不仅自毁长城,使唐廷丧失了两员具有作战经验的大将,还引起了军心的动摇。当时潼关将士相继呼冤,只因敕命煌煌,不敢反抗,但心中愤愤不平者大有人在。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民心和军心开始背离,大唐失去了最宝贵的财富。可笑的是,这个深得玄宗信任的边令诚,后来投降安禄山比谁都快。
著名的边塞诗人岑参充任封常清的判官。他的很多边塞诗名作都是歌颂封常清的,如《走马川行奉送封大夫出师西征》已成为边塞诗的经典之作:“君不见,走马川行雪海边,平沙莽莽黄入天。轮台九月风夜吼,一川碎石大如斗,随风满地石乱走。匈奴草黄马正肥,金山西见烟尘飞,汉家大将西出师。将军金甲夜不脱,半夜军行戈相拨,风头如刀面如割。马毛带雪汗气蒸,五花连钱旋作冰,幕中草檄砚水凝。虏骑闻之应胆慑,料知短兵不敢接,车师西门伫献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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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潼关内讧(1)
安禄山自范阳起兵兴乱,仅用了短短35天的时间便攻陷了东都洛阳,几乎兵不血刃地控制了河北地区,虽然在河南地区遭到一些抵抗,但亦是所战皆捷,屡创唐军。此时对唐朝来说,形势十分严峻,各地勤王之师尚未赶到京师,长安守备空虚。因此,长安城中人心惶惶,躁动不安。然而,叛军进入洛阳后,热衷于掠夺财物和妇女,未能抓住有利时机乘胜攻打长安。而安禄山本人则忙于登基称帝,无暇顾及战事。安禄山的短视给了唐王朝难得的喘息机会。各路勤王之师相继赶到长安,相比与一个月前京畿附近无兵可调的状况,守备大为加强。
看到叛军如此锐不可挡,玄宗才开始忧心如焚。他年青时也曾经经历过出生入死的冒险生涯,取得过辉煌的胜利和骄人的成绩,是个奋斗型的人物。追昔往日的风华正茂,所向披靡的雄图伟业,那残留的一点热血在这个老人身上重新躁动了起来。玄宗决定亲征,于是下诏,急令朔方、河西、陇右三镇劲旅除少数留守部队外,其余悉数由本镇节度使率领,在20天内务必会师于长安。廉颇虽老,依然能食。他要大展雄风,让世人知道,他依旧是那个威风凛凛的大唐天子。
天宝十四年(755年)十二月十七日,玄宗不知怎么突然雄心勃发,决定率兵御驾亲征,下诏由太子李亨监国。玄宗对宰相杨国忠说:“朕在位垂五十载,倦于忧勤,去秋已欲传位太子;值水旱相仍,不欲以余灾遗子孙,淹留俟稍丰。不意逆胡横发,朕当亲征,且使之监国。事平之日,朕将高枕无为矣。”(《资治通鉴·卷二百一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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