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光移回那华宅处,心想自己到此来是要办正经事,却情不自禁地和这无赖耍了一大回,真是想想也好笑。忽然间她感受到刻下内心的无忧无虑,一种她只有在禅坐时才能达致的境界,想不到竟也在这种情形下得到了。师傅言静庵说过自己是唯一有希望过得性情这一关的人,但自己能否闯过韩柏这一关?自己是否想去闯?世情本来令人困烦的,为何韩柏却使她更宁静忘忧?这时韩柏也如她般探头俯瞰着对街下的华宅,道:“谁住在这里?”秦梦瑶温婉地道:“何旗扬!”韩柏一愕下向她望来。
浪翻云在客栈贴着饭堂藏酒室那十多罐酒里东找西探,最后拣了一台,捏开封口,倒在左诗递过来的大碗上,先自己灌了一大半入口内,才叹着气递过去给左诗。
左诗捧着剩下了小半碗的酒,有点不知所措。
浪翻云品味着口腔和咽喉那种火辣辣的畅快感,眼角见到左诗仍捧着那碗酒呆站着,奇道:“你为何不趁酒气末溢走前喝了它?”左诗俏脸泛起红霞道:“我不惯用碗喝酒。”心中却暗怨:这人平时才智如此之高,怎么却想不到他自己用过的碗,那能教另一妇道人家共用。
浪翻云恍然道:“是了,左公最爱用酒杓载酒来喝,这习惯必是传了给你,不用担心,我找只来给你。”
左诗“噗哧”娇笑,将碗捧起,不顾一切的一饮而尽。
浪翻云看得双眼发光,接回空碗,倒满了,贴着墙边的一个大木桶,滑坐地上,将那碗满满的酒放在地上,指着面前的地面道:“左姑娘请坐,这座位尚算干爽干净,不过就算弄污了也不打紧,明天我买一套新的衣棠给你,唔!一套也不够,要多买几套。”
左诗喝了酒,俏脸红噗噗地,顺从着屈腿坐了下来,低头看着那碗酒,轻轻道:“我可以多喝两口吗?很久没有这样大口喝酒了,味道比想象中还好。”
浪翻云开怀大笑,将碗双手捧起,递过去给左诗。
左诗伸手去接,当无可避免碰到浪翻云指尖时,娇躯轻颤,长长的睫毛抖动了几下。
看着左诗连饮三口后,浪翻云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意,想着“酒神”左伯颜,心道:“若左公你死而有灵,知道我和你的女儿三更半夜躲在人家的酒窖偷酒喝,定会笑掉了牙齿,假若你还有牙齿的话。”
左诗一手将剩下的大半碗酒送向浪翻云,另一手举起衣袖,拭去嘴角的酒渍,神态之娇美,看得心湖有若不波古井的浪翻云也不由呆了一呆,才又蓦地省觉的接过酒碗,喝个碗底朝天,乃肯放下。
浪翻云仰天一叹,软靠身后大桶,道:“这酒真的不错,不过比起清溪流泉,仍是差了一大截。”
左诗台起被酒烧得通红的秀美俏脸,柔声道:“浪首座爱喝,以后我便天天酿给你喝。”话出了口才发觉其中的语病,幸好这时连浪翻云也分不开她是因为被酒还是因为羞得无地自容而霞烧双颊了。
浪翻云微微一笑,闭上眼睛,想着想着,忽然睁眼道:“诗姑娘!”左诗正沉醉在这温馨忘忧的世界里,给他吓了一跳,应道:“什么事?”浪翻云道:“左公醉酒时,最爱击台高歌,不知道是否一并传了给你?”左诗嫣然道:“你这人真是,难道先父会的我便一定也会吗?何况我还末醉。”
说到最后那句,声音早细不可闻。
浪翻云大笑拿碗而起,边往开了口的酒台走去,边道:“原来有人还末喝够!”左诗跳了起来,到了浪翻云身侧,温柔地取过浪翻云手中的碗,像小女孩般朗笑道:“让我来,自幼我便为爹斟酒倒酒,最是拿手的。”
浪翻云让过一旁,微笑看着她熟练地斟满一碗酒,道:“你可不可以整碗喝下去.”左诗骇然道:“不:我最多可以再喝三口,发酒瘟的滋味最难受,只有将醉末醉间,酒才是天下最美妙的东西。”
浪翻云叹道:“好一个将醉末醉之间。”
左诗果然乖乖地喝了三口,其它的当然又到了浪翻云的肚内。
浪翻云将碗覆盖着罐口,随手取出一锭重重的银子,放在碗底,同左诗道:“姑娘有没有兴趣醉游武昌城?”
第九章 天何不公
软节棍闪电般刺向戚长征心窝,务求一招毙敌。
戚长征闭上眼睛,像是甘心受死。
水柔晶今年二十三岁,自五岁时便被挑选入魔师宫,接受最严格的体能、意志与技击训练,十六岁那年被派出外,独力刺杀了一个小帮会的帮主,自此后每年最少有九个月在江湖上历练,所以年纪虽少,但战斗的经验却丰富无比。
只要软节棍一动,自然而然便能将所有私人感情排出思域之外,绝对地辣手无情。戚长征粗豪硬朗,潇不羁,虽无可否认地吸引着她的芳心,但一动上手,她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将对方杀死,再回去复命。
这看似简简单单一棍捣出,但其实却因应了戚长征的每一个可能的反应,留下了数十个变化和后着,务求以排山倒海的攻势杀死对方,这当然也是欺对方受了内伤。
但任她如何算无遗策,也想不到戚长征全无反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棍尖离开戚长征的胸膛只剩下三寸。电光石火间,水柔晶脑际闪过一个念头:难道对方甘愿死在自己棍下?不忍心的情绪一刹那间涌上心头。
棍尖已触及戚长征的胸肌。
水柔晶的棍受情绪影响,窒了一窒,收起了三分力道,但纵使如此,若捣实时仍毫无疑问会贯胸而入。
就这生死存亡之际,戚长征一收腹胸,同时往旁迅速横移。
棍捣在他壮健结实的左胸肌处,但一来因戚长征的肌肉贯满强大气劲,又因横移卸去直击的力道,棍尖只能在他左胸处拖出一道骇人的白浪,血还末赶得及流出来。
水柔晶想不到戚长征竟胆大至以自己的身体化去她这必杀的一招,暗叫不妙,戚长征右手寒光一闪,长刀由下挑来。
她骇然飞返,但已来不及避开对方这快比迅雷击电的一刀。
水柔晶踉跄跌退,奇怪地发觉自己没有刀下溅血,明明对方的刀已破入了自己的防守之内,念头还未完,一股冰寒,由右胁穴传来,软节棍先坠跌地上,再一屁股坐到一丛杂草上,差点四脚朝天。如此一招定胜负,她还是首次遇上,心中不由暗忿一身功夫,却连两成也没机会发挥出来。
戚长征刀回鞘内,站了起来,伸手对着胸前皮开肉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