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注意到他的两只手不停地在大腿间绞动着,表面的平静并不能掩饰他内心的波澜起伏。
“我也想过离开她,可每回我住到外面后,她一来找我,我就又坚持不住了。”
我不厌其烦地一遍遍跟他讲道德对乱伦的鄙弃,分析他和母亲十多年来的关系对他的性意识的影响,希望他能有足够的勇气走出这一段不伦的两性误区。就我所知,目前在乱伦的治疗方面多采取领悟疗法,即让当事者认识到自己行为的幼稚性和不成熟性,指出他把母爱与性爱混在一起,从而导致母子间这种错位的性关系。
他低着头咬着自己的手指若有所思,长时间地沉默不语。
分别前,我给了他一个相熟的心理医生的地址,建议他去和医生聊聊。
望着他茫然的背影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我突然怀疑自己那一番说教会起什么作用,他会去找心理医生吗?
如果对性乐趣的追求不受道德伦理的制约和影响,如果单纯从性快乐的观点去考虑乱伦,同时他们的结合确实没有影响别人的利益,社会有什么权利加以干涉呢?就像这个男青年所说的:“我们并没有伤害任何人。”但我们是否真地就能对那些自愿的乱伦者给以宽容呢?
不能不看到的是,乱伦对当事者一定会造成某种程度上的心理扭曲,学者们公认,乱伦者中更容易出现反社会行为、性冷淡、性歧变,在乱伦行为中断后更易出现乱交,而且情绪抑郁和学习能力下降是十分普遍的,轻生自杀的极端例子也有所闻。我们不能排除社会压力对当事者心理产生的影响,同时乱伦本身对人的精神模式的冲击也不可低估。
回去后我又到网上去查找相关资料,看到一篇关于“单亲家庭与母子乱伦”的文章,说明这一现象在现实生活中并非罕见:“单亲母亲和孩子在特殊环境中相处,情感上也常会出现问题,母子恋情、母子乱伦大多出现在单亲家庭中。青春期男孩中常见的‘恋母情结’在一般的家庭中常不被人察觉,一般会随着孩子的长大成熟而慢慢消失。但在单亲家庭中,母亲往往对孩子有超乎寻常的溺爱,与孩子在身体和心理方面的距离过于接近,孩子除母亲外又没有别的依靠,于是”恋母情结“就被放大并长期保持,在性发育过程中男孩会将这种精神依恋自然地转化成朦胧的异性恋情,甚至会对身边的母亲产生性冲动。而单亲母亲因生活艰难又无人相帮,感情上又是空白,这样自然就会逐渐把个头长大的儿子看作精神依靠,对儿子产生眷恋,出现比一般母子情更深但又没有性色彩的感情,母子二人如果对此不加特別注意,母子间情感的碰撞就会导致母子恋情。如果母子二人的道德伦理意识比较淡漠,又有某种外因强烈刺激(如儿子有意无意看到了母亲的身体器官,母亲对孩子过于紧密的拥抱,孩子在母亲无意有意的玩笑语言中得到某种启示等),男孩有可能产生和母亲发生性行为的荒唐想法并付诸实践(如拥抱、接吻、抚摸直至性交)。男孩的这种行为在很多时候被某些单亲母亲默许,这是一种温和的乱伦行为,母子乱伦的情况大多如此。如果母亲表示反对,常会导致母子反目,甚至有时引起男孩用粗暴强迫的方式来完成性行为,个别情况下也有母亲主动挑逗男孩并由此达到乱伦的例子。”
由此也提醒那些母子关系的单亲家庭,在把握母子间适当的距离方面,应该要给予足够的重视,这对孩子未来正常的心理建设是至关重要的。
段怀清点评:性意识的自觉、独立与明晰,实际上与自我意识的自觉、独立和明晰紧密联系在一起。社会化实际上就是人的社会化,而个体也最终会通过他与群体之间的关系,反映出他的不断明晰成熟的个体特性。对于母亲的依恋甚至发展到一种背离常态的关系,这实际上与当事人自我的外向程度、成熟程度息息相关。在一种尚未充分、自然和健康地觉醒展开的自我意识中,意识主体总会习惯地依附在原初的关系类型上,甚至将这种关系类型推向背离常态的境地(也许当事双方因为共同生活在一个自设封闭的家庭环境和情感环境中而缺乏或者拒绝认同作为常态而存在着的伦理道德)。自我的成长,离不开他的生长环境,要想培育出健康、坚定、勇毅和承担责任的自我,就应该有走出现有环境、打破现有环境乃至改造现有环境的信心与勇气。
敢问路在何方?
认识小李是通过他的来信,与其它写来信的同性恋者一样,他为自己与众不同的性取向感到压抑和痛苦,可又无法改变。他请求我能为他介绍别的同道中人,这我当然无能为力。后来他就总在节目开始前的几分钟打进电话来找我,诉说他的苦闷,恳求我的帮助。我是一个不太善于对别人说“不”的人,可对他的这种特殊要求,我唯有说“对不起”,但他丝毫没有气馁,以至于后来节目开始前的电话我不再敢接,他就写信。出于无奈,我在电话中对他说:“这样吧,你是不是考虑一下到我们的节目里来说说你的经历,请听众们了解你,帮你想想办法。”接下来的整整一个星期,他的电话没有再来过,我以为此事便就此了结,不过一周后,小李告诉我,他决定来上节目。
此前,我对同性恋的所有认识都来自于书本和影视,我心里有些忐忑,一个自称同性恋的男人会是什么模样?长得英俊?(那些来信的都诉说自己长得漂亮,从小就惹人怜爱)有点娘娘腔?(影片里得来的印象)还是因为长时间的郁闷而有些“心理变态”?
我在节目中事先预告了下次的访谈对象,并“征集”自我适应良好的同性恋者,在我看来,接受并认可自己这一性向的人也并非在最初就做得到,他的经历和曾经的思考也许能给小李一些启发。其实对这样的“征集”,我本没有报太大希望,可是三天后,陈打来电话,从声音中我听得出他接受过很好的教育,口头表达能力也不错。我说:“周五的晚上,你来吧。节目开始前我们有半小时的交流时间。”
上节目的那晚,是个雨夜,约定的时间,我在大厅门口看见一位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子,除了肤色略黑外还算得上英俊,棱角分明的脸庞上写着淡淡的忧郁,从走路时略低垂的头我猜测是小李,一问,果然。他看上去和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儿没有任何不同,修剪得体的短发,声音低沉浑厚,走路时也没有女性化的特征,只是因为紧张,说话有些语无伦次。这时离节目开始还有一个小时,我们先呆在导播室,他坐在我面前局促地不断搓着双手,不敢抬头,只不停地问:“你看我可以吗?我该说些什么呢?”
半小时后,我去接陈。楼下的大厅里只有一位男士在来回地踱着步,个头足有一米八,穿得很休闲而且颇有品味,约莫三十多岁的样子。当发现我注意他时,他迎视着我的目光走上前来,伸出手示意:“我想你就是舒馨吧,我在网站上看过你的相片,你比相片上还要有气质!”面对他的坦然,我却一时语塞。“很奇怪我这么正常的人怎么会有那种不正常的性趣?”他似乎看穿了我在那一刻的思想,笑着自我解嘲般地说。我马上辩白:“噢,不,说实话,除了刚才我见到的今晚的那位嘉宾外,你是我明确知道的第二个同性恋男性,我还是有些好奇和不解吧,这个不解可能是属于所有异性恋者的,因为在我眼里,像你这么有魅力的男人,不知会吸引多少女人呢!”这倒不是恭维,从外形上来看,陈的确是个很有女人缘的男人。
此前,我听说同性恋者彼此能通过眼神交流会意,所以在陈和小李目光对视的刹那,我迅速地偷偷观察他俩,却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种异样的柔情及任何特殊之处。
小李依旧低着头,沉默着,而陈却就几年来听节目的感受与我热烈地交谈起来。
主:记得有一回乘公交车,听见两个中学生在聊天,其中一个问另一个起了个什么网名,那位同学说是“Goo”,他旁边的同学就不怀好意地笑说,“不是Gay吧!”,被笑的同学立刻生气表示不满,“别拿那么恶心的称呼开玩笑!”。你看,在常人的心目中,同性恋就是另类,说得好听点,他们与众不同,说得不好听点,有人认为他们“变态”,所以如果不是在圈子里,没有哪个同性恋者会站出来说:“我是同性恋!”更不用说到媒介里来自我曝光了。两位敢于走进我们直播室是出于什么样的动机呢?
李:当舒馨发出邀请时,我吓了一大跳,这怎么可能?可后来,我躺在床上想,与其苦闷一辈子,还不如把心里的话说出来给大家听听,让大家理解我们这些人的痛苦。
陈:对我来说,就是从那样一个阶段煎熬着一路走过来的,我太清楚这是一个多么痛苦的过程,所以我想跟小李,也跟正在听节目的其他“同志”来交流自己的思考和经历,可能会有点帮助吧,也希望通过我们的经历,让异性恋的朋友不再总是用“有色”的眼光来看我们。
主:能说说你们是从什么时候起发现自己有同性恋倾向的吗?
李:很小我就喜欢男孩子,对男的感“性”趣。记得小时候男孩子之间会玩些带有性色彩的游戏,像互相触摸、抚弄生殖器之类的,那时候我就特别有冲动,当然那时压根不知道这跟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