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时后,他们抵达第一站,华盛顿佛尔市的一处组合屋村,这是白云最近一次通知的地址。不过,她妈妈一个星期前搬走了,没人知道她下一个落脚处的地址,管理员说她好像去了伊萨夸的一个露营区。
接下来六个小时他们追寻线索跑了很多地方,他们的成员包括塔莉、强尼、玛拉,以及自称胖鲍伯的摄影师——他这个绰号有着足够的根据。每次停车,塔莉便去找露营区或公社里的人打听,其他人则跟随拍摄。很多人知道白云这个人,但不晓得她去了哪里。他们从伊萨夸去了克雷兰,然后又去到艾伦斯堡[76]。玛拉认真听着塔莉说的每句话。
他们在北班德休息并享用迟来的晚餐,快吃完时,弗瑞德打电话来,通知他们白云的生活费支票在法雄岛上的一家银行兑现了。
“只要一个小时就能赶到。”强尼低声说。
“你觉得能找到她?”塔莉往咖啡里加糖,一整天下来,他们第一次有机会独处。胖鲍伯在车上,玛拉去厕所了。
强尼看着她,“我觉得爱不能强求。”
“包括父母?”
“尤其是父母。”
她感觉从前的默契又回来了。他们有相同的缺憾,童年时父母都不在身边。“强尼,被爱是什么感觉?”
“你想问的不是这个,你想知道爱人是什么感觉。”笑嘻嘻的模样让他显得孩子气,“除了你自己之外的人。”
她往后靠,“我要换朋友。”
“我不会留情面,你应该知道吧?你最好接受这个事实。既然你要我负责制作,那么摄影机就会紧跟着你拍下所有经过,假使你想打退堂鼓,现在就要说。”
“你可以保护我。”
“塔莉,我刚才不是说过了?我不会保护你。我会以报道为重,就像在德国时你所做的那样。”
她明白他的意思。事关报道时,必须将友谊放一边,这是新闻界的铁则,“记得拍我的左脸,那边比较漂亮。”
强尼笑着付账,“去找玛拉吧。如果动作够快,应该能赶上最后一班渡轮。”
结果他们没赶上,只好投宿码头附近的破旧旅社。
第二天早上,塔莉起床时头痛欲裂,再多阿司匹林也止不住,不过她还是换好衣服、化好妆,去胖鲍伯推荐的廉价小餐馆吃早餐。九点时,他们登上渡轮,前往法雄岛上一家种植莓果的公社。
无论是走路或坐车,摄影机始终对准塔莉。她找到兑现支票的银行,拿出仅有的一张又皱又旧的照片向行员打听,过程中不忘保持微笑。
车子停在“阳光农场”的招牌前,时间将近十点,她开始撑不住了。
这个公社和先前去过的那些差不多,都有一大片农地,一群蓬头垢面的人穿着现代版的苦修服,一排排流动厕所,主要的差别在住宿,这里的人住在称为“悠特”的印第安帐篷里,形状类似蒙古包,河边至少立着三十座。
车子停好,强尼下车,胖鲍伯跟着下去,将厢型车的滑门用力关上。
玛拉关切地询问:“塔莉阿姨,你还好吗?”
“别吵,玛拉,”强尼说,“来爸爸这里。”
塔莉知道他们在等她,但她依然没有下车。她习惯被等,这是当名人的好处。
“你一定做得到。”她对着后视镜中一脸惊恐的人说。她花了一辈子的时间为心灵筑起堡垒,用铜墙铁壁包得滴水不漏,现在她却得拆掉保护罩,暴露出不堪一击的部位,可是她没有选择,假使想修补母女亲情,势必要踏出第一步。
她忐忑不安地开门下车。
胖鲍伯已经启动摄影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