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了一系列的公事,黎见卿芜杂纷乱的心绪不见好转,她躺在床上,拨通陆微之的电话。
“怎么了?”陆微之还在车上。
“没。”黎见卿盯着天花板,“你到家了告诉我。”
“嗯。”他的声音有很浅的笑意。
“你笑什么?”黎见卿追问。
“没。”陆微之学她的语气,回了短短一个字,“下周我会出差,周一回来。”
“和我没关系。”
黎见卿像只面对人类的抚摸亮出爪子的小猫,但陆微之毫不受影响,自顾自道:“周一你下班的时候,应该来得及过去接你。”
黎见卿问:“你很闲吗,亲自当司机?”
“不闲,但既然是重新开始——”陆微之看着前方的道路,“没有人的关系一开始就是情侣,卿卿。”
黎见卿一怔,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陆微之是在,追求她吗?
这个词和陆微之联系在一起太诡异了,黎见卿默了好一会儿,听到他问她的下班时间,才回过神来:“我那天不上班。”
黎见卿飞快挂了电话。
黎见卿倒没在和陆微之拿乔。新闻无学,作为记者,不能固守已有的知识体系,因此她又申请了社会学的硕士,周一是开学日。
天文台在白日发出八号风球警告,但因为一些手续问题,黎见卿在学院耽误到很晚。
台风登陆前夕,全港的风势雨势愈演愈烈。
校园内外的街道都落入空旷,黎见卿很难在这种情况下打到车,她在苦恼的时候,接到陆微之的电话:“我到你们学校了,你在哪儿?”
黎见卿以为陆微之是说说而已,没想到真的来接她了。她右耳贴着听筒,听见他那边狂风骤雨敲着车窗的声音:“我在学院。”
黎见卿报出具体的位置,陆微之说:“在原地等我。”
夜幕已经降下,远处的海和天黑沉沉一片,有种庞大的恐怖。
学校建在了半山腰上,通向学院的是一条上坡路,黎见卿等着,一辆黑色的汽车驶上斜坡,车灯的光束,由远而近,照在她身上。
车停下,黎见卿眼见陆微之打开门,从驾驶位开门迈下车。
“砰”的关门声,在漫天的暴烈雨声里依然很清晰,像传统戏曲演到高潮前敲的那一声响,将她震醒。台上台下,戏里戏外,都能感觉她在走向命运。
黑色伞面下的人高大英挺,而风雨太大了,伞没有用。他坐了一趟飞机下来依然挺括齐整的西装,在下车的顷刻间就淋湿了。
西装的灰颜色加深成了黑,他的皮鞋几乎是泡在水里,湿水的裤身贴在腿上。
陆微之是雨雪不沾身的人,黎见卿很少见到他的着装被弄得这么狼狈,她有点儿想幸灾乐祸,但一时笑不出来,只定定地朝他看。
天地间尽是雨声,广阔的天,狭窄的路,陆微之步履稳定,向她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