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是自己刚才盯着他袖子看的神色被发现了。
原来这人不喜欢人家知道他的病况啊……阿婉揉了揉头上的发线,忽然感觉,其实“以后还会再见面”这句话着实不是什么好话,这个人明显也是个麻烦的人啊。她分明是最怕麻烦的。
去了柳姨那里,结果还是交代一些不轻不重嘱咐的话,让阿婉听地愈发昏昏欲睡。
其实她也知道,让她去阮府,很大因素是希望她能在阮慕白的耳边旁敲侧击,好让漱斋的那些老人们不至于就此遣散了。但是——柳姨难道不觉得这件事的难度也过大了吗?别说区区一个丫鬟了,就是阮府上那些无名无实的“小妾”,也未必可以影响到阮慕白这样的男人吧……这事纯不靠谱,完全的病急乱投医。
“阿婉!”
正心里感慨间,柳姨的语调一高,才把阿婉的注意力拉了回来,忙不迭应了声:“在!”
一看她这样神色就知道方才又走神了,柳姨哭笑不得地看着她:“罢了罢了,你到阮府后自己看着办就好。”
阿婉笑眯眯地应“是”,又看柳姨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虽然还是笑着,但那双眼里分明很是意味深长,拍了拍她的手背,声色温和:“刚才见过唐三少了?”
阿婉没想到才在前院发生的事柳姨现在就知道了,愣神间应道:“恩,方才来的时候路上遇到了。”
“你到了阮府,以后也许会遇到唐三少的人来联系,到时候你要顺应着点。”
阿婉眼里有什么一闪但很快藏下,转眼已抬了人畜无害的眸眨了眨,问:“以后是要听唐三少的话吗?”
柳姨点头:“恩是的,唐家但凡有需要的地方,你都尽量帮着些。”
阿婉神色困惑:“那阮公子的呢?”
柳姨微微一笑:“阮公子,你照顾好就成了。只是唐三少的事,千万别让他知道。如果有发生什么事,往漱斋送信就好。有要你做事的时候,自然会有人来告诉你的。阿婉,你只要始终记得——你是‘漱斋的人’。”
“恩。我会的。”阿婉分外温顺地应着,虽然眼里有些茫然,但是点了点头以示深重。
柳姨略感欣慰:“挑了你去总是对的,虽然有些懒,但是懂得分寸。”
阿婉咧嘴笑了:“柳姨你是在夸奖我吗?”
看她这样愉悦,柳姨也终于不由莞尔:“是的,是在夸奖你。好了好了,明日就该动身,你再去筹备筹备吧。”
“好。”阿婉笑眯眯地应了声,因受了表扬显然心情大好,开开心心地出了房间门合上,转身沿路返回,渐渐地离开了柳姨住的别院。
身影在过了拱门后一转消失,仿似刚才的神色只是错觉,她原本面上微笑的神色一瞬间耷拉下来,已成了哭丧着的一张脸。
阿婉一脚踹飞面前挡了视线的石子,一反方才屋里的温顺,嘟着一张嘴欲哭无泪。
什么挑她去就对了,什么表扬她,都一边去吧!早知道惹了阮慕白就肯定没好事,果然吧……本来去了阮府大不了就是换个地方做丫鬟而已,现在倒好,有唐青墨这样一搀和,她分分明明是个细作。怎么办怎么办,看来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还好他们眼里的“阿婉”始终只是个娇憨的小丫头,这样也好……
呜呼哀哉。她只是尚作着自己的大小姐时,和阮慕白机缘巧合下有过一面之缘,如果那时知道这人的记性如此好,她想必死活也不会出来露上那一脸的。
现在看来,只求到时需要她做的不会是什么麻烦事就好。
阿婉不禁有些感慨。本来只以为唐家与漱斋只是往来比较频繁,或只是生意上的,如今看来,恐怕唐家才是漱斋幕后效忠的主人吧。虽然商界中对外挂名一个主子而幕后另有东家的事屡见不鲜,但是唐家的这份产业也未免太过隐秘了。现在看起来,阮慕白收并了漱斋,恐怕才是受害的主啊……
可怜呐可怜。阿婉不禁有些同情起阮慕白来。
但既然阮慕白来了金陵,要跟唐青墨对上那也是迟早的事,他们本就是生意场上的对手,要暗中使些手段也是情理之中,算不得伤天害理。见过这两人之后,阿婉却也不觉得阮慕白是那种任唐青墨下手而不懂还击的角色。
“算了算了,他们争他们的,我混我的。”阿婉回房后把门一关,忍不住抱怨。
低调就好。
总之,她现在只需要低调就好。虽然是作为一个棋子的身份,但她始终坚信,棋子的存在总比去当一个出头椽子要来得可爱的多……至少——还不至于出师未捷身先死。
第5谋 阮府新宠
当阮府真正派人的时候,整个漱斋依旧不免被惊动了。看着前前后后推推挤挤凑热闹的人们,阿婉默着一张脸慢吞吞地爬上了马车,身后是柳姨关切间落点依依不舍的神色。
谁也没想到,区区一个漱斋送去的丫鬟,阮慕白回府后居然会亲自派了马车来迎接。
这不得不说是含点深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