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阿婉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庆幸林初容的出现。
“蝶衣姐姐……”欲言又止状。
遥遥的,似乎看到那袭款款轻衣下的身影微微颤了下,林初容轻抬一双含笑的眸,视线落在唐青墨身上:“打扰三少了。刚才发觉这个小妮子不见了,还害得我一番好找呢。看这情形是……唔……哪里受伤了?
“……恩。”唐青墨淡淡地应了身,已经从床榻旁站起了身子,“既然有蝶衣姑娘在,就托你照顾了。”
“好。”林初容笑地一双修长的眸弯弯的,顺手也接过了递来的伤药。
走到门口的时候唐青墨稍稍驻足了一会,既而抬步走出,身后唐瓷也当即跟上,转眼,一前一后的两个身影也都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少爷,少爷……”前头的眼箭步如飞,唐瓷跟地有些吃力,不由皱着眉头喊道。
“什么事?”唐青墨的步子在又过一个转角后渐渐缓了下来,问归问,并没有回头。
唐瓷小喘了口气,才道:“明明就是那个丫头偷听,你就这样放过她了?”
“不然呢?”
“她现在身在阮家,现在又出了这种情况,会不会是被阮慕白收买了?”
前头有一处长亭,唐青墨立在廊道口,淡淡落过遥远的视线:“所以?”
唐瓷急地一跺脚:“一不做,二不休,把她直接卖去做官奴。”
“唐瓷。”
“在。”
“不要动她。”
唐瓷闻言愣了愣:“少爷,你不能这么包庇她。金陵那么大,女人多的是……”正还准备说什么,只见面前的人缓缓了转过身来,视线薄如轻纱。
唇齿轻启,因为那种疏离的态度,声音好似也感觉有些空远了。
“不许动她。留着她,我还有用。”
每次这人露出这种看似漫不经心,但凉薄地让人不自觉有些颤栗的神色,唐瓷就会知道,这是自家少爷最后做下的决定,不容许任何人忤逆。
但是……这样一个咋咋呼呼,充其量只存在些许小聪明的丫头,还能有什么利用价值?
唐瓷心里质疑,却是低头把这份神色给藏了下去。
唐青墨转回身,好似那分心思从来没从那亭角边缘呼之欲飞的灵鸟身上移开过一般。
背对唐瓷,眼里的神色才渐渐深下。
不是不知道是她在偷听。而且,刚才可以留意到还有另一个人已经逃了出去。不知道是谁,但也依稀可以猜到。
阮家一旦开始窥视金陵,他身为唐家如今的东家,赶他们对上是不可避免的事。跟他希不希望无关。商道上的事都很干净分明,就算他不对他们下手,阮慕白也迟早会对他动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成王败寇,很简单的道理。
阮慕白不是个简单的角色,他府上的那个柳家千金,昔日辉煌的家业,不就是败坏在这个人的手段之下的吗?所以他们即使再对彼此痴情,家破人亡的恨早已横亘。
这种对心爱之人也毫不手软的男人,很可怕。
刚才第一眼看到阿婉的时候,他并不是没有动过斩草除根的念头。只是不知为什么,再看她眼角隐约泛起的眼泪,突然就又狠不下心了。
从小到大很少有人不怕他,如今连自己的母亲也都畏惧他三分。但是那几天的相处,明明是身份最低贱的一个丫鬟,居然面对他的时候毫无惧色。
可能是看太多小心翼翼的神色,偶尔有人用一双清透的眸子笑盈盈地看他,不加半点修饰,居然有些贪恋了……
所以刚才明明知道她在骗人,他却没有揭穿。
唐青墨轻轻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闭上的一瞬藏去几分眼里的倦意。
心慈手软,其实真的不像他。但是也罢了,如果她真的有意要“背叛”,阮慕白那里,也未必会有她的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