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同时陷入沉默。
寒洲收拾起画笔。今天已经很累了,中午饭吃得不合口,她想给自己补一补,她现在只剩下这具身体了。
那人忽然说:“姑娘可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这盲鱼?”
寒洲转向他,眨眨眼睛,“先生是要去找它们吗?”
“嗯。”
“先生是要找到了,然后养起来赏玩吗?”寒洲追问。
“这个——”那人可能还没想好。
“如果只是想看一看,在溶洞的深处暗河里,应该有这种生物。如果是想把它们捞回来,养在家里,那我劝先生,还是不要这样做了。它们会活得很难过,它们会死在你面前。而且讽刺的是,你因为它们的死而难过,它并不能看到你的难过。”
寒洲讽刺地笑笑,这多像人生的境遇,多像众多的习惯了身份的农奴。
“哦!”那人叹了气,有些不甘心的样子。
寒洲安慰地笑笑:“先生想看看便去找一找,了了这个心愿就是了。发善心还是不要了。人工模拟的环境与溶洞里差别太大了,它们会不适应的。”
“哦。”那人应和一声,还是有些惋惜。
寒洲又说:“以前我也有过养这样一条奇怪的鱼的想法,但后来我想通了,它看不见光,我不能给它光。”
“为什么?”那人问。
寒洲说:“我们人类总是以为,我把你缺少的给你,便是给了你幸福,但是,那是不是它们想要的呢?可能比起怜悯,它们更想要的是尊重,对它们生存环境和生活方式的尊重。”
”尊重?”这个说法好像很新鲜,让那人不由得端详起这画画儿的女子。她很平和,也很沉静,说话很能吸引人,往往让人忽略了她的容貌,但其实,容貌也是出色的,已经有些凌乱的头发和沾了色料的袖口并不显得人很邋遢,而是这种不经意更显出了内在的专注和纯净。
“如果有机会,想请姑娘和我一起去找找这盲鱼。”那人热情邀请。
“呵呵,也好吧,倒是可以看看。”寒洲随意应了一声。
忽然想起,说了半天,这人是来干嘛的,就问:“先生今天是来小店……?”
“呵”,那人笑笑,露出一口白牙,“我就是各处看看,看哪几家店能满足我的要求,家里要订一批东西。”
“需要找我们东家吗?”寒洲说着,就四处张望,应人也不知去哪儿了。
“不了,就是看看工艺水平。好的,也应该就摆出来了。”那人指了指外面的置物架说。
“哦。”寒洲点点头。然后,看了看自己弄脏的袖口,不好意思地笑笑,福了下身,准备告辞了。
那人也点点头,看了她一眼,向门外走去。
寒洲也走出门外,一个向左走,一个向右走。寒洲忽然想起,几米的绘本《向左走,向右走》,那里讲的是人生的偶遇、错过和重逢。寒洲自嘲地笑笑,她和这人有什么错过的,只是偶遇罢了。
不过,那人倒是个帅哥,挺有风度的。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公子,您出来了。”那人“嗯”了一声。想是那人带了个跟班。想起以前,有权势的人走到哪里都有跑腿儿的跟着,连学校的校长都是如此,古今相同。寒洲感叹地摇摇头,可是,这一摇头,却发现自己有些站立不稳,她赶紧停下步子,让自己靠在墙边。
中午饭太不给力了。
以后不能挑食……
“姑娘,你怎样?”有脚步跑过来。是两个人。刚才说话的人和他的跟班。
寒洲还很清醒,就是转速有些慢,看着过来的两张脸,她想,不是一个向左走,一个向右走了吗?
“姑娘,你是怎么了?”那人关切地问,并且抓住她胳膊,扶着她。
“哦,我只是,我只是低血糖,别担心。”她不好意思地安抚来人。
“低血糖?”主仆二人对望一眼,不清楚这是什么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