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器店已经在按照她指的方向动起来了,她怎么可能不出力,何况将来这里面还有自己的利益。但是她手里的颜料放到炉中烧制会是什么效果真是一点底都没有,中国的陶器师傅们摸索了上千年才有的成果,怎么可能让她这个二百五几天时间研究出来?她倒也可以一炉一炉地去试,一项一项去排除,但问题是风险太高了,没人愿意和她这么不计成本地玩下去。
怎么能尽快见到收益呢?如果有一定的收益也好说服人家和她试着玩一把。想了想,她问应人:“师傅,我们以前做过黑陶没有?”
应人摇摇头:“没做过,不过见过别人怎么做,最后就是用烟熏出来的,出炉前闷很长时间。”
“现在为什么不做了?”
“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不做了,可能是因为人们会用釉了,所以就不用烟去熏了。”
寒洲想了想说:“师傅,大家都不做了,说明我们该做了。以前可能是工艺粗糙,觉得这个东西没什么观赏性。但是师傅,如今我们用的料很精细,工艺上讲究些,设计上再出点新,比如用镂空工艺,那就很具有观赏性了。”
“镂空?”
“对,师傅,以前只用来做盛水的用具,不用镂空,如果我们把它作成熏香的用具,或者只是一个摆件,那就用得着镂空了。”
应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寒洲见状接着说,“再者,黑的底色也容易配色,在上面画画不用进窑去烧它也是艺术品,比如我们设计些大一些的平盘,上面画了画儿,下面做一个竹木的托儿,作为摆件这都是不错的。再比如不同款式的花瓶儿,只要黑得细腻光亮,配什么花儿都好看。另外,我们原先就会的工艺,比如阴刻,烧出来后,在刻过的堑壕里用其他的颜料去填补,再打磨均匀,您想想,那感觉,美不美?我们只要做出来,全咸阳城就是独一家。”
应人听了,越发点头。因为制坯和烧制的技术都不成问题,压力只在设计,那他的压力就小了。
寒洲接着说:“而且,师傅,关于销路的事情,您不用太担心,我设计的东西,只要制坯和烧制这个环节没问题,我都买了。”
“你都买了?”这口气有点大,应人不由得重新打量这姑娘一番。难道这就是她前面说的要从他这里挣钱的道道儿?
寒洲笑笑:“师傅别用这眼神儿看我,我说的是真的。最近有一个工艺品商店要开张了,是我和别人合伙的。我们之间的合作才刚刚开始,我先从您这里订一批货,咱先试试销路,要是不行,您就还回到原先的老路上去,您也不会吃亏。要是行呢,咱就逐渐地推进其它的项目,包括试验,我想让您对我有些信心。我自己,其实也要给自己一点信心。”
应人的眉头一下舒展开了,如果销路的问题都解决了,那还有什么可犹豫的?第一次的合作不会有任何的风险,以后的事情可以看看再说。
想到这里,应人说:“那我们就谈谈这第一批货?”
寒洲说:“好的,师傅,我会和您签一个详细的契约,这样对大家都好。”
应人点点头,这丫头比儿子稳当,真要能和儿子走到一起,就太好了。
寒洲又问:“师傅,我能不能提个要求,尽管烧制是您的事儿?”
“你说。”
“不同的草木灰熏浸出来的效果可能不一样,能否在第一炉的时候用松枝来烧,我想松烟墨黑亮如漆,用它来烧效果也不会差。”
“呵呵”,应人笑笑,“我本来就打算用松枝来烧,庄稼的秸秆也可以,但不一定黑得那么要命。”
寒洲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这是外行指挥内行呢!
哎,要是能找到高岭土就好了!怎么就记不住哪儿产高岭土呢?总不能为了这点土,跑江西景德镇去。只要找到高岭土,下一个目标就是挑战唐三彩,也应该不算吹牛。
意向谈好了,下面就是专心致致搞设计。在这个没纸的年头,用竹片和木片设计太不方便了。但,也没有其它的办法。
她画了几扇屏风,问制坯师傅和画工师傅,这样能不能做出来。
制坯师傅说没问题,画工师傅说线条再少一些,能保证镂空的成功效高一些。好吧,那就再改改。
又画了一把有提梁的大肚子壶,制坯师傅说没问题,画工师傅说提梁上的镂空简洁大气,很好。
母鸡形状的花盆儿设计出来了,问了问制坯师傅,他说有点难,但可以试一试,那就先做个样品出来。寒洲想在鸡肚子里种花。
接下来,就是镂空的笔筒,简洁的居多,要想美观,全看线条和布局了。
笔架也设计了几个,这个倒是没什么图案,就是实用。烧出来后可以在上面题两句诗,毕竟是文人雅好。
朴素的平盘订做了十五个。这是需要后期绘画才行的。
带双耳的陶罐子订做了五个,分别是云纹、水纹、以及城砖似的错落线条,这些准备先刻再烧,然后以其它颜色勾勒那些浅浅的堑壕。现在她能想到的是用银朱勾红色,白色不知道石灰石可不可以,钟乳石应该也可以试试,还有贝壳粉,这些在药店都见过。
大花瓶订做了两个,这是她用来练手的。还没想好怎么装饰。
五天的功夫都在干这些活了,把这一切都定下来后,寒洲长长地舒了口气,好像鸡都被她饿瘦了。当然马还是天天溜的,一堂自娱的音乐课和体育课是少不了,“老陈”已经习惯了在她不唱的时候走过来,知道这是该返回了。也许是碰巧,也许是有预谋的,李由这几天早上,总是与她遇到。寒洲只是见面行礼,偶尔说两句话。
他是李家的公子,而她是个家奴,她总不好见了人家就说工钱的事儿。但除此之外真没啥好说的。
李由不这样想,他没见过一个家奴像这般对他敬而远之。他微微有些不爽。至于为什么不爽,他也想不清楚。
在寒洲牵马要走的时候,他说:“你刚才唱的歌我没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