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么办呢?杜月笙一口气派出两支小火轮,冒着枪林弹雨,驶往浦东孚油栈码头,叫小火轮上的人,一定要设法接出陆京士,否则的话,杜月笙硬起心肠下了一道严厉的命令
「你们也就不必回来了。」
民国二十六年十一月十一日下午南市的苏浙别働队,纷纷奔向法租界,通衢要道,各个路口,都有法国兵和大批巡捕驻守。杜月笙派去的兄弟就站在他们后头,每跑过来一个,解下枪枝子弹,交给法国兵或巡捕,便算恢复自由之身,杜门中人立刻迎上去,解衣推食,殷劝慰问,尤有闻讯不断赶来的家属亲友,呼爷喊子,寻寻觅觅。撤退过来的弟兄虽然打了三天三夜仗,却是一个个精神抖擞,神采飞扬,他们尽在诉说打东洋鬼子的经过,他们很亢奋,很振作,因为他们实已经过一生之中最壮烈阔大的一幕杜公馆上下等焦急紧张,一直守候到傍晚时分,由外入内,一路发出欢呼:
「京士兄回来了!」杜月笙闻声大喜,快步出迎,陆太太和大批亲友跟在他后头,陆京士满面风霜,精神还好,他带了两名亲信伴当,身侠两支短枪,正准备冒死冲锋,突围而出,在码头上正好遇见杜月笙派来迎接的小火轮。于是他登轮出发,沿黄浦江而行,顺利抵达外滩洋商码头,然后换乘汽车先到杜公馆。
苏浙别働队的五个支队,何行健、陆京士的一、二支队开赴浦东,他们在浦东建立了游
击基地,往后抗战八年,他们不断的与敌周旋。朱学范的三支队,一部份撤回租界,后来成为地下工作者,一部份由兪作柏率领辗转退到了安徽唯有戴笠所部改编的第四支队,遭遇最为悲壮惨烈,他们那一支队在上海撤守初期,奉令由沪西挺进苏州河北岸,占领战场要点,死守不退,掩护国军向苏州河南岸转进。他们深入敌军腹地,孤立无援,虽曾力阻敌军阵前强渡,击毙敌军无数,但是他们在任务达成以后,两千余英勇的青年,竟然全部壮烈牺牲成仁。
第五支队则跟二、三支队一样,化整为零,转入地下,从此不断的与敌军战鬪。日军布下天罗地网
十一月初某一晚间,大家用过了晚餐,杜月笙华格臬路古董间里,只剩下杜月笙、陆京士、朱学范和徐釆丞四个人。
气氛肃穆,神情凝重,堪为当时情景的写照。四人密商由杜月笙先开口,他提出的议案是究竟走不走?如何走?
陆京士抢先发了言:
「先生所说的问题,我以为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怎么走?」
「当然,」朱学范立刻起而附和:「先生提了如何走,实际上也就不会考虑走不走。」
「谈到怎么走,我有三点意见,」陆京士紧接着说:「第一、非走不可,第二、大家先把皮包准备好,放在手边,以便随时走。第三、要等到最稳妥有利的时机,才可以动身。」
徐釆丞一直跟东洋人打交道,做生意,他和日本财阀三井、三菱都有关系。日本驻沪特务机关长川本大作,跟他很熟,因此他能很准确的供给日方情报,当时他说:
「今天川本请我转告杜先生两件事情,第一,东洋人占领高桥以后,头一件事,便是派一队宪兵,去保护杜家祠,禁止闲杂人等前去骚扰。」
杜月笙却一声冷笑的说道:
「依我看,这是他们的诱擒之计,他们以为杜月笙要杂开上海,一定会去拜祠堂,祭告祖宗,趁此机会,正好把我捉牢。」
徐釆丞付之一笑,又道:
「第二件事,迹近威胁,据日本说:沿江一带,日本兵业已布置重兵,严密防止杜先生等出境,十六铺和杨树浦两边都是大队日兵把守,我看他的意思说,如果杜先先从租界码头上船,必要的时候,他们不惜闯入租界,也得阻拦。」
杜月笙眉头一皱,说是:
「这么说起来,东洋人是决心要把我杜某人困在黄浦滩了。」
徐釆丞望着他笑,深深的点头,移时,又说:
「东洋人已经开好一张名单要在下月份成立『上海市民协会』,内定杜先生担任会长,委员则有王晓籁、陆伯鸿、荣宗敬、姚慕莲、顾馨一、尤菊荪等等.....。」
「好叫东洋人死了这颗心,」杜月笙轻轻的一拍桌沿说:
「至低限度,王得天早就上了船,此刻只怕已经到达香港了。」
这时,陆京士插嘴问道:
「先生大概都问过了吧,到底还有那些人准备撤出黄浦滩?」
于是,杜月笙将他多日以来,一一劝驾或试探的结果,屈指数来
「金荣哥说他年岁大了,吃不来风霜露之苦。隔壁头走火入魔,即使我们动身也还要瞒住他点。廷荪哥有点迟疑不决,他决意留下来看看风色。」
朱学范便问:
「顾先生他们几位呢?」
提起顾嘉棠,杜月笙便得意洋洋的说:
「顾嘉棠、叶焯山他们倒是很难得,他们宁愿放弃在上海的事业和财产,决定跟我到天涯海角。」
陆、朱、徐三人赞叹了一番。杜月笙向徐采丞微微的笑,意味深长的说道:
「你方才说东洋人派重兵扼守杨树浦和十六铺,监视租界码头,他们的目的,恐怕并非在我杜某人一个子身上吧?」
徐采丞也笑了,他坦然的说:
「自然啰,租界里还有不少大好佬不曾走,譬如说宋子文、兪鸿钧、钱新之、胡笔江、徐新六等等,假使能够生擒活捉,影佐的功劳也不在小啊。」四百万债一举还清
杜月笙听后,哈哈大笑,然后便扫一眼跟前的三名心腹,宽忍他们说:
「因此之故,你们便不必为我操心了,还有这么多要人在上海,逃离虎口,戴先生他们一定有稳当妥善的万全之策。」说到这里,顿一顿,眼晴望望陆、朱二人,问道:「现在的问题,就在你们两个了,京士,学范,你们打算怎么个走法。」
陆京士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