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雨几乎睡了一天。
邵宽城听母亲说,红雨下午才醒,起来喝了碗米粥,就着少许肉松;晚上又喝了专门给她炖的四宝汤,吃了一块葱花烙饼。李进一进门就说赵红雨气色很好,比想象的要好,并非纯粹是客气和安抚。
李进和赵红雨在小屋里谈话时,没让邵宽城旁听。他代表总队领导,代表刑侦一队,对红雨为案件侦破工作所做出的重要贡献表示了感谢,对她卧底精舍公司的表现和作用,给予了充分的肯定。李进继而宣布赵红雨的工作现在可以结束了,赵红雨已经圆满完成了组织上交给的任务。希望她接下来好好休息,养好身体,迎接新的生活和即将到来的学业。
赵红雨听了组织上的这番表扬是不是很高兴,邵宽城不得而知,但他后来知道,赵红雨在李进宣布完决定之后问了一句话,让李进大吃一惊!
赵红雨问:“案子已经破了吗?真的是个皇后墓吗?”
邵宽城后来听说,李进当时怔了半天,才出声反问:“皇后墓……你是听邵宽城说的吗?”
李进原本是为宣布红雨退出的决定,并对红雨表示慰问和表扬而来的,他怎会料到,在案件完全渺无方向的今晚,他居然在赵红雨的小屋里,看到了一丝曙光。
赵红雨并没有从邵宽城那里听到过任何有关案情的介绍,但她居然知道罪犯盗掘的古墓,是一座皇后的陵寝。
“是听你父亲说的?”李进敏感地又问。
“是听我父亲和一个叫杨锏的人说的。我正睡觉呢,没听太清。”
“杨锏?”李进脑门上的神经一跳!
从李进的表情上赵红雨肯定意识到昨夜在病房里出现的杨锏,以及杨锏与父亲的那几句交谈,对这个案件或许有某些重要的关联。昨夜的她,半梦半醒,屏风后的对话,若浊若清。她依稀记得杨锏和父亲在看几张照片,断续入耳的只言片语中,似乎提到了一个皇后陵。
无论如何,李进这天晚上的小院之行有了一个意外收获,敬陵盗案居然还有一个从未纳入侦查视线的人物——杨锏。
李进走了,走的急急匆匆。
李进走后,邵宽城进了红雨的小屋,递水给她吃药,湿巾给她擦脸,坐下陪她聊天。他看得出来,红雨的情绪不高,有心事似的,问一句答一句,总是若有所思。她的这幅状态,显然与李进有关。李进刚才都与红雨谈了些什么,邵宽城当然很想知道。
“怎么了?”他问。其实他也不知道该从哪儿发问。
“没怎么。”她答。其实她也不知道他想问什么。
“案子没破,你怎么没说。”赵红雨沉默了一下,反问过来。
“噢,”邵宽城不知该怎样解释。敬陵盗案一夜之间风云突变,目前的局面,未来的前景,他也不知道该怎样解释,怎样展望,怎样厘清。
“本来,这案子已经结束了,”邵宽城低回地说了一句。其实从中午开始直到现在,邵宽城的情绪也非常不堪,只是回家面对病中的红雨,不得不强做欢颜。现在,既然红雨的情绪也不堪了,又说到了这个令人不堪的案子,所以他也索性收起笑脸,一脑门黑线,悲催地说:“谁也没想到煮熟的鸭子又飞了。究竟是谁这么疯狂,到现在连个线索都没有。”顿了一下,邵宽城忽然疑惑:“李队今天不是来跟你谈退出的吗,怎么又跟你说案子了?”
“李队没说。是我问他案子完没完,他说没完。他说这案子才刚开始,把我吓了一跳。”
邵宽城恨恨地嘟哝一句:“我去!”
赵红雨也不免疑惑:“案子既然没破,你今天怎么回家这么早呢?是队里让你回来照顾我的?”
邵宽城本能地支唔了一下,说道:“这案子,我不参加了。”
“为什么?”
说到队里把邵宽城撤出敬陵盗案的缘由,就不能不把赵红雨牵涉其中。他们的话题于是说到了昨夜在这间小屋里发生的冲突。或许赵红雨当时头脑麻木,似醒未醒,所以对冲突的始末细节已经记忆不清,但说到她自己究竟是愿意回到万家大宅还是留在这间低矮的小屋,她的回答却让邵宽城心清气定。
“如果我的任务真的结束了,我肯定要回到家里来住!”
赵红雨说的这个“家”,当然就是指她现在呆的这个小院。邵宽城心情大好,嘴上走油:“靠,为了让你回来我把你爸都得罪到头啦!你爸要是知道咱俩要结婚的话,不杀了你就得杀了我!”
“那肯定杀你呀。”红雨心不在焉地说:“我爸就是把自己杀了,也不可能杀我。”
“咱们先说好了,”邵宽城说:“结了婚咱们就在咱们自己的小院过日子,不到你爸那个大别墅去。”
红雨仍然若有所思似的,碉堡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哎呦喂,只能我孝敬你父母是吧,你就不能孝敬一下我的父母?”
邵宽城伤不起地:“不是我不孝敬他,是他不接受我。”
红雨没心情争辩似的:“我爸会接受你的,只要是我想要的,我爸都会顺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