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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第1页)

耳聋。

血 '主治'耳聋。

腹中墨 '主治'血刺心痛,醋磨服之。

疮痂似的

前贤说,与不善人居,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亦与之化矣。这话很著名,大约不必解释。鲍鱼之肆,置换成辞典体的文句,就是出售鲍鱼的商店。和不善的人久了,难免被同化,于是也和他一样臭烘烘的;但反过来,这道理却未必成立,所以《三字经》上的性本善云云,显然是值得推敲的。

被当作不善人同类的鲍鱼,医书上记载,其实就是干鱼,据说是把鱼放在烘房里暴干的,当然,暴晒也未必不是途径。后代医家注《本草》,拿出许多篇幅辨证鲍鱼的咸与不咸,时珍大爷经过繁复考证,以为的确是不咸的。这一点倒可以是正许多当前流行辞书的解释。至于臭,倒是不必糜费如此唇舌的,俗话里早就砸实了,臭鱼烂虾嘛。

五十岁的秦始皇死在了沙丘平台,丞相李斯秘不发丧,怕的是天下大乱,尸首就放在皇上坐的轀凉车里。这轀凉车号称是冬暖夏凉,可那是相对活人的概念,再加上时当酷暑,离京城两千里路的程途,昼夜兼程,也遏止不住始皇帝的身体里遵循自然规律而爆发的革命,轀车过处,自然弥漫起阵阵腐败臭气。这却是令人狐疑的气味。于是,丞相等人在矫诏赐死公子扶苏和蒙恬的一片忙碌外,特特的下令有关部门,采购来一石鲍鱼,混淆臭味。

这算得上是鲍鱼渊源有自的一项功效了,但政治气息太过浓厚,入不得《本草》的法眼,书上林林总总罗列的,都是些不关心政治的条款,诸如肉可以治女子崩中血不止和畅通乳汁,头可以预辟瘟疫,而穿鱼的绳子,也可以煮出汁来,一旦眯眼,予以清洗,效果大良。

然而,大凡喜欢海鲜的祖国人民,对本文劈头前引的那句前贤语录,都会生出正常的疑虑:酒席上价格昂贵的那道鲍鱼,不论新鲜与否,都是滑嫩而非干燥,并且未必散发邪恶的臭气,难道是前贤对不善人的痛恨导致了知识的误读?

其实,此鲍非彼鲍。形象上十分类似海蛤的鲍鱼,绝非暴干食品,而属于软体动物门下,自古以来就被视为海味珍品,《汉书》上记载,建立过新朝的王莽,每当郁闷的时候,下酒的材料,就单单是这鲍鱼。不过,该鲍并不写作鲍,而叫做鳆。南北朝的时候,有个叫刘邕的,性有怪癖,专一爱吃疮痂,并且毫不避讳的扬言,疮痂的味道,就和鳆鱼也即鲍鱼似的,这便是嗜痂之癖的掌故。

这样的掌故虽然有利于辨别此鲍非彼鲍,但又不慎滑进了另外的怪圈,假如按照这位刘邕仁兄的逻辑,原本和皇帝——哟,这里也是此皇非彼皇,篡位的比正宗的才正宗——同等级别的豪华海鲜,好不容易挣脱了臭干鱼的魔爪,怎么转眼又堕落进了疮痂的狼窝呢?再怎么臭且干,好歹也是水产,可疮痂则是病态的蝉蜕,那是比臭干鱼更恶心的境界啊。

海蛤系列的鲍鱼,在《本草》里一样存在,不过改名换姓作了石决明,因为它的疗效正是在于明目磨障,追究起来,却和那穿干鱼——鲍鱼——的绳子功能相近了。需要指出的是,真正祖国传统文字记载里的鲍鱼,只好是浑身充斥臭气的干鱼,所以杨绛先生告知,那位在子爵号邮船上诱惑了方鸿渐的鲍小姐,取法正在于鲍鱼之肆。

鲍鱼

肉 '气味'辛、臭,温,无毒。 '主治'坠堕腿蹶腕折,瘀血,血闭在四肢不散者,女子崩中血不止。煮汁,治女子血枯病伤肝,利肠中。同麻仁、葱、豉煮羹,通乳汁。

头 '主治'煮汁,治眯目。烧灰,疗疔肿瘟气。

穿鲍绳 '主治'眯目去刺,煮汁洗之,大良。

石决明

壳 '气味'咸,平,无毒。 '主治'目障翳痛,青盲。久服益精轻身。明目磨障。肝肺风热,青盲内障,骨蒸劳极。水飞,点外障翳。通五淋。

介部

了却残生的元素

蔡君谟写《茶录》,专门提到候汤,也就是开水的火候。他说,候汤最难,未熟则沫浮,过熟则茶沉,前世谓之蟹眼者,过熟汤也。到了东坡哥哥,在考试院煎茶,则是蟹眼已过鱼眼生,飕飕欲作松风鸣。所谓蟹眼,是汤初滚时的气泡,鱼眼则是大过它的沸羹了。如此看来,东坡于茶道,要输给蔡哥哥了。

用鱼虾螃蟹的眼睛做煮水的参照,该说是亲近自然的人文关怀了,但如果说螃蟹也和蝗虫一样是为祸农田的基本灾害,满坑满谷,稻谷荡尽,则又不幸成为颠覆人文的指数也。当然,在老饕们的眼里,蝗虫和螃蟹多了,不免心旌摇动,食指颤抖,口腹之欲,勃然而起,以除害的正当名义屠杀生灵,君子都不必远庖厨呢。

蟹之作为生物存在,即便从最纯粹的人文角度观察,也终究是饮食的品种,拥有的是经济的价值。所以极富风度的魏晋人士坦承,撑一小船,舱里贮酒,船头布菜,右手把酒杯,左手捉蟹螯,顺水漂流,便足以了此一生了。

吃蟹又喝酒,虽然不比弹琴复唱歌来的轻灵,却的确属于逍遥的范畴。据说唐朝的酒场上,行酒令时出错受罚,叫虫霜旱涝。虫蚀霜损是和水旱并列的田农大害,放在酒席上,也算是吃酒而不忘务本的典范,可不论修身齐家还是治国平天下,无一不得首先吃饱,因此,尽管螃蟹是和蝗虫一样史不绝书的天灾,落实到餐桌上,不过是罚杯酒似的无关痛痒的风流罪过,不会伤及欢乐祥和的主旋气氛。

但也未必。依然是魏晋风度的故事,司徒蔡谟——不是那蔡君谟——渡江,看见一种叫彭蜞的小螃蟹,顿时想起《大戴礼?劝学篇》上的句子,当即朗诵道:蟹有八只脚,外加两只螯。随后命人捉来煮熟,不料吃下去却做喷射状的呕吐。此事传开,于是遭到有识之士的嘲笑,说蔡司徒《尔雅》读得没过关,几乎被《劝学》害死。

其实这也不怪蔡司徒,《劝学》的原文是:蟹二螯八足,非蛇蟺之穴,无所寄托者,用心躁也。《尔雅》的辞条不过一句:螖蠌小者蟧。这里面并未有具体的究竟,蔡司徒虽然不辨大小,可螃蟹的能否食用,大小绝对不是衡量的惟一标准,他老人家的错误,大约非人生识字糊涂始之精辟老话不足以归纳。

当然了,糊涂的也不止蔡司徒。《梦溪笔谈》里讲,关中不产螃蟹,土著们后来看到了,感觉相貌峥嵘,肉不敢吃,晾干了吊在门楣上,说是可以规避疟疾。这颇蹊跷,只听说吃螃蟹容易导致腹泻,并未闻螃蟹之于疟疾的生克。土著们却自有道理,他们以为,疟疾本来是鬼施放的,俺这地段,人不认得这家伙,想来鬼也一样,当然得被它吓跑呢。

蟹一向有横行介士和无肠公子的称誉,虽然在常理上,横行和霸道并列,无肠也大有没心肝的嫌疑,但介士和公子,则颇有些惺惺相惜的味道,无疑是男权标榜的认同。只是这种认同,更多的体现在书面语言的虚空,一落实到嘴巴和肚皮的实际,便一概化作轻烟消散,一门心思地抱定团脐。都说人生大欲在于饮食男女,虽然必须先行饮食才能男女,可饮食之中,却往往透露出不经意的色情哟。

弥漫色欲的螃蟹,尽管不能满足关中土著的思路,未必驱鬼除疟,但却可以扫荡胸中邪气,散诸热,治胃气,理经脉,依然做得药材。《劝学》上说它用心躁,可一旦入药,它又专门去除五脏之中的烦闷躁气,无怪魏晋风度拿它作逍遥度日了却残生的元素。但此物又极其动风,凡有风疾之人,绝不可食。另有专家提示,妊娠妇人也不能吃,吃下去,儿子就会在娘胎里做横行貌,生产时大有阻隔。但生产之后,便没了这种挂碍,并且产后肚痛血不下行者,更当和以姜醋,侑以醇酒,逍遥之间,铲除苦痛。至于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蟹爪,就没了这般产前产后的顾忌,造汤煎服,不但安胎,更能堕生胎,下死胎,周到全活,不愧爪牙本色。

需要明确的是,蟹族里除了彭蜞的不可食,可食的也未必做得药材,起码不是主打药材,譬如蝤蛑,譬如拥剑。蝤蛑就是梭子蟹,味道最是鲜美。拥剑又叫招潮,一螯长大,一螯细小,涨潮前,举起大螯摇晃,仿佛勾引潮水。这当然是误会,晃动大螯的确是在勾引,也的确是潮水,不过是爱如潮水的潮水,而非冰冷不干情欲的潮水,那潮水便是它准备交配的对象——不论介士公子,谁人又逃得脱这潮水?

蟹 '气味'咸,寒,有小毒。 '主治'胸中邪气,热结痛,喎僻面肿。能败漆。烧之致鼠。解结散血,愈漆疮,养筋益气。散诸热,治胃气,理经脉,消食。以醋食之,利肢节,去五脏中烦闷气,益人。产后肚痛血不下者,以酒食之。筋骨折伤者,生捣炒(上四下音)之。能续断绝筋骨。去壳同黄捣烂,微炒,纳入疮中,筋即连也。小儿解颅不合,以螯同白及末捣涂,以合为度。杀莨菪毒,解蟮鱼毒、漆毒,治疟及黄疸。捣膏涂疥疮、癣疮。捣汁滴耳聋。

蝤蛑 '气味'咸,寒,无毒。 '主治'解热气,治小儿痞气,煮食。

蟛蜞 '气味'咸,冷,有毒。 '主治'取膏涂湿癣、疽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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