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只是一个小小的山洞,阴湿刺骨,静得只能听见外面的微雨。
下雨了。
穆云之听到雷声才恍惚回神,映入眼帘地缝眼前少年宽厚而直挺的脊背,脑中回荡着的却是刚刚自己说出的话。
为什么要勃然大怒?
少年方才不过是帮他揉一揉伤口,没有伤害他,没有侮辱他,也没有出言不逊。
为何他不仅生气,还要对方跪下?
这是当过一次师父,就摆起师父的架子来了?
他怎么能欺负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呢。
穆云之捂住脸,轻轻说道:“你起来罢。”
少年摇摇头。
“师尊罚跪,自然是弟子做错了事,弟子惹师尊不高兴,理应受罚。”
岁安眼中透着执拗,怎么也不肯听话。
“岁安。”穆云之挑起了眉,语气多了一分比平时难以听到的严厉,“我罚你是因为你行为逾越。”
“那弟子应当怎么做呢?”岁安眼神飘移回来,与他相对,“师尊从未教过我该如何与你相处。”
“我从未教你,但你也见过别人家的师徒是什么样。”穆云之蹙眉,“你不能突然拿走我的鞋袜作弄我,也不能像方才那样突然靠近,纠缠不休……”
少年咬紧嘴唇,眼睛竟有些赤红:“好,你嫌我纠缠不休,我再也不会靠近你了,反正你也是个本性凉薄之人,从未将我放在过心里。”
“岁安!”穆云之颤抖地举起手,指着他道,“既然你认为我是冷漠薄情的人,那你何必还答应拜我为师?我给你反悔的机会,你若想好,随时都可以离开。”
他挥袖而去,岁谂安仍是跪在地上一动未动。
谁叫这个时候他在穆云之的眼里是一个半路新捡来的替代品“岁安”呢?
岁谂安一想到自己被红莲教圣女一刀“结果”后发生的事,就感到万分地后悔。
三年前的那日……
他凭借着自己的天分和记忆中的母鸡学会了“偷天换日。阴卷”,自认为自己无人可敌,哪怕是红莲教的墨昭带着千军万马在他眼前,也能全身而退。
可没想到的是,墨昭手中的主角才能用的宝贝“龙刀”能够使人的实力增强两倍不止,以他那日尚未稳固的武学根基,根本没办法战胜这股与生俱来的神秘力量。
胜负结果理所当然,毫无悬念。
墨昭能够砍下他的头逃之夭夭,而他呢,仿佛沉浸在一个奇怪的梦境里,居然梦见自己躺在医院病床上,枕边是叮叮作响的心电图。
“医生,病人还能有苏醒的可能吗?”穿着护士服的中年女人问。
医生推着鼻梁上的眼睛,手中的中性笔飞快在手里的本上写着什么,口中喃喃:“很难说,这个男生的妈妈都一个月没来过了,也不知道这家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妈妈她……一直没来吗?”女护士摇头叹气,“医药费都是按时教的,为什么就不肯来看病患呢?我看那位家属双目空洞,像是神经出了问题,但愿不是因为出了别的事才好。”
岁谂安试着张开嘴说话。
他想问,她为什么不来……难道自己不是她的儿子吗?
就连远在国外的哥哥,在住院后也从未与母亲见过面,他们三人就像是最陌生、也最遥远的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