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我不再堕落。”
砰、砰、砰……
这样的问答似乎无止无尽。“幽灵”的父母倒在地上,两人全被五花大绑,嘴里塞了破布。那群学生的铁头棍棒如雨点般不断落下,直到这两个人再也没有呼吸为止。
“幽灵”并未多看一眼倒在地上的那两具血淋淋的尸体,只不停重复刚才的回答,讲出那群学生想听到的话。“我认罪。我不再堕落。我后悔自己受到堕落思想的引诱。”
他被饶恕了,但他的哥哥并没有。这位愚蠢的大男孩冲向园丁的小屋,回来时手中多了一个铁耙子——这里边是他唯一能找到的武器。不到几分钟,这群学生便把他变成第三具浑身是血躺在地毯上的尸体,和他的双亲一样失去了生命。
这群狂热的年轻人带走对他们效忠的“幽灵”,热烈欢迎这位年幼的孩子扛起光荣的红旗,跟着他们一起继续到别的地方揪出所有旧思想的毒瘤。
没有任何一位学生注意到,隔天一早,“幽灵”就从他们的临时总部溜走了。看来,也许是还有太多地方需要他们忙着改革,因此没有一个人记得他。
然而,他却忘不了他们。尽管他参加革命时间只有短短几个小时,但就已经有了相当的收获——他记住了那几个学生干部的名字,并发誓他们全都得死,
只是,他必须等待时机。
耐心……
这孩子的求生意志十分强烈。他逃进他父亲开在福州附近的一座废物堆放场,在那里住了好几个月。他潜藏在这个广大的地方,用自制的长矛和一根从报废的俄国卡车上拆下的生锈避震器作为棍棒,在废机器和垃圾堆中狩猎老鼠和野狗,用这些当食物维生。
在他胆子变大了些,而且知道那些学生干部并没在找他后,便偷偷溜回城里,在福州餐馆后面的垃圾桶里找食物吃,
由于与海洋接触悠久历史,以及大量与世界各个地方的接触,福州人永远属于最独立的一群。年仅十几岁的“幽灵”发现,在码头和港口,蛇头和走私贩子并不理会受压迫的劳苦大众那套理论,跟他们喋喋不休地讨论意识形态,说这简直是自杀的最佳方式,于是,小“幽灵”投靠了这些人,替他们干一些跑腿之类小差事,以换得他们的信任。逐渐,他获准负责某些较小的行动,例如从码头偷东西,或向城里的一些生意人勒索保护费。
在“幽灵”十三岁时,他就杀了第一个人——那是一个越南的毒品贩子。因为那个人抢了收容“幽灵”、提供他工作的蛇头,十四岁时,他就一一找出当年闯进他家进行破坏掠夺的学生干部,把他们狠狠凌虐一番,最后才杀害。
那时的“幽灵”年纪虽小,却并不傻:他环顾四周,知道这些和他一起鬼混的人由于受教育程度有限,未来不会有什么发展。他知道自己必须学习经商、会计和英文——这会成为国际犯罪的共同语言。于是,他溜进福州的公立学校去上课,由于那里的人多,老师绝对不会发现台下有名字不在正式学籍名单上的人。
他努力工作,积聚财富,他慢慢累积在码头上的经验,成为走私、勒索和洗钱的专家,并靠这些赚了大量钱财。
一开始,他活动的范围只在福州,而后延伸至香港,最后扩展至全中国和远东。他一直神出鬼没,避免任何人拿起相机对准他,不让自己被拍照入档案,不让人知道他的行踪,也很少被公安逮捕。然而,当他知道福州本地公安替他取了“幽灵”这个称号时,他免不了大吃一惊。不过,他倒是很快就接受了这个绰号,他之所以能成功,是因为钱财本身并不是让他真正在乎的东西。他把各种非法活动视为挑战,失败是可耻的,唯有胜利才是光荣,正是这种狩猎的精神,才一直驱使他不断前进。譬如说,他到赌场只玩一些需要牌技的游戏,向来就瞧不起那些花钱试运气玩轮盘或彩票的傻瓜。
挑战……
就像寻找吴家和张家的人。
不管猎物躲到什么地方,都不会让“幽灵”感到不愉快。通过他的情报提供者,他已经知道姓吴的一家人被安置在某个庇护所里。出乎他预料的是,这间庇护所并不属于移民局,而是由纽约市警察局管辖。尤索福已交代一位同行,要他去这个地方探查安全防护的情况,而且,如果有机会的话,他或许能顺手把吴家的人都杀了。
至于张家的人——他们今晚就会死了。出卖张家的那个姓谭的家伙,当然,只要他一说出张家的地址,“幽灵”就会马上把他杀掉。
提供他情报的人还说了一个让他安心的消息:警方迄今仍没有办法找到他。联邦调查局那边的进度缓慢,这件案子大部分都己交由市警察局负责。看来,他的运气正慢慢好转。
突然,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那个出卖者来了。
“幽灵”朝一个土耳其人点点头。这个人马上从腰间拔出手枪,慢慢把门打开,举枪对准来访者。
站在门口的这个人说:“我姓谭,来这里找一位姓关的人。我和他有生意要谈,是关于张家的事。”
“进来吧,”“幽灵”说,上前两步,“来杯茶吗?”
“不用了,”这个老人回答,一跛一跛地走进这间房子,环顾了一下四周,“我不会待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