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惠上前一步,复又追问:“夫人可是知道吗?”
许久,杨若眉只是无言。
一阵暖风拂起青丝荡漾,她方侧眸道:“陛下,还说了什么?”
徐惠望向远天金阳一缕,慨然道:“无忧,你对所有人仁慈,却为何对我如此残酷。”
闻言,不禁令人胸中酸涩,杨若眉怅然一叹:“一年了,他……终究还是如此念着她。”
徐惠小心问:“无忧,是陛下曾深爱过的女子吗?”
杨若眉苦笑一声:“何止深爱?她,之于陛下,便是心的全部。”
徐惠凝眉,更是不解,心中忽而掠过一人身影,突地一惊!
一年了!
聪慧如她,话已至此,细细思来,又怎还需说透?
这宫中唯一禁忌的人,恐只有一个——先皇后!
徐惠眼中闪烁一点明光,惊道:“莫非是……”
杨若眉知她已心有了然,轻轻点了点头。
果然,是先皇后。
长孙无忧!
徐惠心内不禁惊颤,听闻,当今陛下,曾建造层观,日夜观望皇后的陵寝,如今看来,此言非虚。
拂襟而透的暖风,令心内倏然滚热。
眼底,亦熏上一丝淡淡润湿。
未曾想,后宫繁花似锦的天子,竟会有如此深重的情意!
见她怔忪,杨若眉缓缓走近她身边,抚上她娇细的肩,目光却是郑重:“妹妹,我还要提醒你,你与我说说倒是无妨,只是与别人便万不要再说起来,尤其在陛下面前,更是不可提及半字!你可明白?”
徐惠凝眉不解,虽说触景伤情,她却仍不懂,为何先皇后竟无形中变作了这宫中禁忌的名字?
徐惠疑道:“夫人,我不懂。”
一片叶,飞落在徐惠肩头,杨若眉伸手拂了,目光微怅:“若你知,他是如何艰难才走出了那段日子,你便会懂了。”
转身,望向骄阳天际,苦笑道:“我原以为他已是走了出来,可是……”
微微侧目,余光映出身后女子年轻姣好的面容,一声叹息:“这会儿日头大了,回吧。”
徐惠望着杨若眉,她绰约婀娜的背影,在日色下,尤显得风姿翩然。
杨若眉如今尚且是如此倾城绝色,又何况是当年?
徐惠心中暗暗纠结,那么,令那威俊帝王如此痴念着的先皇后,又该是怎样的女子呢?
满心皆是疑惑,一层深似一层,自她入宫,似一切的一切,都事出蹊跷,突兀而难以释怀。
夏意渐消,夜风掺了丝丝凉意,徐惠倚在窗前,望月光如水流泻,如沁在指尖儿上的清凉梅茶,令心头有莫名凉意。
“奴婢参见徐婕妤。”一声娇呼,打断徐惠离乱的思绪,徐惠转头望来,正是武媚娘。
不知为何,如今见她,心中总有蹊跷,哽塞难言。
媚娘果是这世间少见的美人,不仅貌似谪仙,更有股傲人气度,令人望而流连。
若论才学,亦不在自己之下。
只是,这后宫中得宠的却不是她,而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