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视一笑,不大会功夫,服务员端着一口锅朝着他们走来,彼得简直好奇极了,原就是看着桌面上还有个缺口,圆的,中间好似还有一个罐,像是装的天然气一类,他一头雾水不知道干嘛用,这会服务员小妹端着锅过来,再打开燃气,砰的一下,吓得彼得往后缩,陈小英就大笑了,说:
“原来彼得先生胆子这么小的吗”
“小英,你真是好坏,还取笑我,这个是什么,这么大一个锅,还红红的”
“这是重庆火锅,我去给您弄个调料碗,您稍等片刻”
“片刻是什么,是菜吗?”
完了,这一下给陈小英乐开了花,他忘记个眼前这个男士的中文还很夹生,想必是理解不了何为片刻,她边笑边做调料,似乎这几天的阴云已在慢慢散去,突然她回头的看了一下彼得,这个男士正目不转睛的注目着自己的背影,她这才意识到,这个彼得看她的眼神和莫长峰如出一辙,但彼得的眼神比莫长峰更为直接激烈,又不似高齐欢那种幽深难以琢磨,一时之间,竟把手里的调料碗掉在了地上。
彼得第一次吃这么辣的食物,之前在上海时候也有吃过,但是上海的餐食也不是以辣为主,小英所在的城市能吃一些辣椒,但是相比较于重庆的的口味,辣不说还麻,给这位外籍男士来了一次大开眼,连连说到:
“小英,这个太好吃了,就是好辣,我从来没吃过这么辣的食物,可是真的好好吃”。
陈小英只是笑笑,自从她发现彼得看她的眼神有和莫长峰相似的地方,就又把她的思绪拉回到了莫长峰的记忆上,彼得吃辣真是又菜又爱,这次以后接连着几回让小英带他去吃,这是后话,不能想像的是,若干年以后,彼得的朋友在国外做起了火锅生意,起因就是彼得带朋友来这里吃过,这人的际遇确是很难说,一定也不一定。
彼得原是想请小英去喝咖啡,小英推辞说了谢谢,之后彼得将小英送回她住的地方,陈小英回到宿舍以后,站在窗台的位子,久久的看着窗外,突然之间看见了莫长峰,她顿了顿神,以为是眼花了,定睛一看,真是莫长峰,小英拉上了窗帘,她心里的感觉从听了莫长峰父亲的话以后,已在悄然远离这段爱情,莫长峰想进去宿舍,可是他没有义正言辞的理由,只能默默地蹲守着陈小英,他也不想再作辩解,只是想看看小英,莫长峰就这么在陈小英的楼下一直蹲了一个月,看见小英下楼也只是看看,小英也并未和他说话,他期待的是有朝一日小英会张口搭理他,可是,这样的有朝一日,陈小英已经不想要了,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只是心里浅浅的一种感觉,一种不由言说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一个多月以后,陈小英实在不愿意看见莫长峰在这样等她,这一次她主动张了嘴:
“你不工作的吗?”
“我已经辞职了”
“什么?因为我们之间的事吗?”
“有这个原因,但是更多的是,我不配再当一个老师”
莫长峰迟疑了片刻,紧接着说:
“小英,我们之间是结束了吗,我想听你亲口说”
“长峰哥,我不知道要怎样说,只是这摔在地上的镜面,要是再拼回去,它也是有疤痕的”
“对不起,小英”。
莫长峰最后只说了这一句,他知道陈小英的个性,骨子里的倔强不是人为能改变的,虽然在他们相处的美好时光里,陈小英多数都是柔柔弱弱的样子,但是对于她坚持的东西,没人能改变,莫长峰听到陈小英那样的心里描述,他就已知晓,人一旦被撕裂就难以回头,陈小英心里的创伤来自于他,但是却已不需要他的治疗。
这一刻,他知道,他的爱情,结束了。
爱情,是这世间上最令人痴迷的一道光,有的人被照亮,有的人被掩埋,那样的年华正是拥有爱情的最佳时光,说不完的情话,道不完的思念,虽说,那样的年华是荷尔蒙和多巴胺分泌的最顶峰,但也要遇到良人,才能拥有真实的爱情,纯粹的爱情,这世间多少人都在此事上心生遗憾,想来人与人之间,想要的基本都差不多,可是这差不多里竟也差很多。
时光如行云流水,留不住也划不走,陈小英在高齐欢租的房子里,将那样一套小屋布置得很精美,高齐欢每个月都给她二十万的花销,她用上了最贵的护肤品,学上了时下最流行的瑜伽,衣帽间几乎都是裙子和鞋子,还有一色的包包,那个租住的房子已快放不下的她的东西,只是离公司很近,大约过了半年之后,陈小英辞去了工作,搬去了高齐欢给她买的郊外别墅,那套别墅高齐欢说叫“英妮庄园”,就是那样一个庄园,陈小英自此住了三年之久,三年的时光中,她小产过两次,两次里,高齐欢都恳求她把孩子生下来,但她执意不要,那样一段漫长的岁月里,微风已不再能吹拂起她的长发,她把头发盘得高高的,像奥黛丽赫本那样的头饰,脖子上一直都是戴不完的珠宝,只有一样,她从不戴戒指,高齐欢也心里有数,从不给她买戒指,她的哥哥陈小虎看见自己的妹妹如此,心里渐渐浮现出怜惜和愧疚,他的老婆王欢欢,虽然人长得不差,但是也只是想过普通人的日子,是普通人,就要吃生活的苦楚,可是王欢欢曾经说过:生活的苦楚不算难,只要人不懒惰,都能活下去。可是陈小英之苦,已和生活苦楚没有关系,她的妈妈也并未来看过她,高齐欢自从包养了陈小英之后,就再也没有给过她母亲和陈小虎的任何恩惠,“英妮庄园”很是冷清,五百多平的房子,基本只有陈小英和一个保姆阿姨,好巧的是,那个保姆阿姨姓莫,竟是莫长峰的远房亲戚,原也是山东人,是孩子来了南方上大学,毕业之后在这里成了家,莫阿姨因想补贴帮助儿子,就出来做了保姆,她心思细腻,很爱干净,整理家务很是厉害,做菜手艺又很好,很是讨陈小英的喜欢,她只知道同姓的很多,并没有想到莫阿姨是莫长峰山东来的长辈,他是莫长峰堂爷爷的二女儿,陈小英和这位莫姨很投机,虽是被别人包养的情妇,但是陈小英对莫姨很好,吃的喝的都和她一桌,她经常请莫姨教她做菜,相处了一年多以后,有一日,莫姨张了口:
“小姐,我问一句不该问的话,可以吗?”
“没事,莫姨,您说,我知道的都回答”
“小姐,和你相处下来的这些日子,我看你也不是真正的像电视上演的那种小姐和太太,怎么会要走这样的路呢”莫姨说的小姐和太太,就是被包养的情妇。
陈小英听到莫姨这样问,惊住了,她没有想到一个长辈,还是一个陌生人,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因为连这个问题,陈小英她自己都没有去想过,陈小英突然把手里的花掉在了地上,莫姨赶紧捡起来,只说了一句:
“小姐别多心,我就是瞎问问,怪我话多”。
陈小英又怎会不知道,莫姨是把自己当成了亲人,起码是半个亲人,才心生出这样的问题,而这个问题,眼下,她还回答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