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先生会希望你陪在他身边。”
“也许他更希望一个人清静一下。”南珂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朱凯文摇了摇头,第一次用咄咄逼人的口气对南珂说话:“这些年顾先生一直习惯一个人,那是因为身边不是他想要的那个人,顾先生为南小姐做了那么多事,南小姐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看在顾先生对你始终都爱护有加的分上,就不能留下来陪一会儿顾先生?”
南珂微一挑眉,道:“你似乎管得太多了。”
朱凯文面不改色,浅笑道:“顾先生对我有恩,他是个好人,南小姐,以后你就会发现,顾先生其实是一个非常好的人。”
平时看朱凯文在顾南城身边一向沉默寡言,顾南城说一他不敢说二,南珂一直以为他不过只是个助手而已,现在看来,能留在顾南城身边这么久,还成为顾南城心腹的人能是什么简单的人?况且,能被顾南城看重的人自然也不会是什么普通人。
南珂重新回到病房时乔楚已经不见了踪影,她在原先乔楚坐的位子上坐下,歪头盯着顾南城。他有一张很好看的脸,眉毛又黑又浓,鼻子很挺,嘴唇微薄。常有人说薄唇之人必是薄情之人,她看着他的眼睛,心里狠狠一动。
他这样安静地躺着反而少了些许盛气凌人,温和得就像一只猫。
“你醒了?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胃还痛吗?”
顾南城确实已经醒了好一会儿,她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看着儿时的自己,这种久违的熟悉感莫名地让他贪恋。小的时候南珂常常用她温软的手抱着自己,她的肩膀明明很小,怀抱也不够宽,却偏偏想为他遮风挡雨。那时她抱着他,温声细语地对他说:不要怕不要累,我来守着你。
以为只是儿时的戏言,没想到竟是她许给他的承诺。他人生第一次被需要的感觉,是南珂给予的,后来听过太多的甜言蜜语,却永远也比不上儿时南珂的那句话。
顾南城不说话,南珂以为他的胃又疼了,于是起身微微俯身想为他揉揉胃。他忽然叹了一口气,温热的呼气声吹在她的脸颊上,她看向他的时候他也正看着她,两两对视,有一种久别重逢的微妙感。
“不疼。”他的声音低哑,说出这简短的两个字,却好像耗尽了他的力气。
他才刚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的确没什么多余的力气说话。
“医生说你没什么大碍,很快就会好起来的。”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南珂觉得有些尴尬,便没话找话。
“嗯。”他只低低地应了一声,好像没有与她聊天的闲情逸致。
南珂又自顾自发了一会儿呆,再看过去的时候顾南城已经睡着了。他的刘海微卷,贴着额头,像个婴儿似的。她细细揣摩着,心想,如果他们相遇在彼此最好的时候那该多好。
冬去春来,青城的白日里褪去冬日的寒意,风吹在脸上已经有些许暖意,南珂抱着手中的保温瓶穿过住院部的小花园。顾南城住单人间,在走廊尽头的位置,因此显得格外静谧,她进去的时候他正靠着床头盯着电脑处理文件。
说起来他真不是个让医生喜欢的病人,那日手术后第二天,他因为某个重要会议强行出院,气得主治医生直发抖,后来会议结束他又回来了,简直把医院当成了宾馆。可偏偏他又一副理所当然坦荡荡的样子,任谁都拿他没办法。好在他身体底子好,恢复得也还不错。
朱凯文每日会在固定的时间来医院向顾南城汇报工作,每每这个时候南珂都会自觉地走开。这天朱凯文留的时间比往常要长一些,等他走了,她才悄悄地跟着他,待他一上车,她便火速跟着坐到副驾驶座上。
朱凯文一见是南珂,立刻变得有礼貌起来:“南小姐,要去哪里?”
南珂摇了摇头:“我只是有些事情想问你。”
朱凯文看了她一眼,沉默了,一看就是不打算回答她的问题。南珂不死心,又问:“顾南城的身体一直这样吗?这些年他跟在我爸爸身边究竟做了些什么?为什么乔楚那天会说那些话?”
“南小姐,你一直问个不休,我没办法专心开车了。”
“你可以一边开车一边回答啊,我会替你看着路的。”
不知道是朱凯文实在拿她没办法,还是他也希望南珂不要再像从前那样误解顾南城,他松了口,终于缓缓问道:“南小姐知道安远集团是怎么由一个小公司变成现在的大集团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