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薛策若无其事地点点头,“我看见你跟人开房,如果没有我,那天晚上也有别人。”
沈少渝脸色微微发白。他平素当然不是随便跟人开房的人,但此刻他没法反驳。而这种不反驳落在薛策眼里,好似又成了罪过。
“但毕竟你来了。”沈少渝艰难地说。
“是啊。我毕竟熟悉你,你说很舒服。”薛策咬着烟头,火星子一颤一颤,不知何时就要掉落,“总比找陌生人强,是不是?”
“不是,”沈少渝只觉自己的回应太乏力,“这半年来,我们确实……确实也有很自在的时候,不是吗?我们不用管别的,只要……我以为这样对我们彼此都好。”
薛策慢慢吐出烟圈。他的形象在沈少渝眼中渐渐模糊了。
“所以我说,也许从一开始就错了。”沈少渝的声音越来越轻,“我们的位置不对。这样……不对。”
*
沈少渝绝不是个不擅长吵架的温吞人。
薛策心想。
沈少渝很知道该怎样举刀,怎样扎下来。
什么位置?是他把自己的位置摆错了?是他得寸进尺,抑或痴心妄想了?他听着都要笑出声。好大的脸啊,沈少渝是,他自己也是。
“我第二次约你,你为什么要来?”薛策看似很轻松地发问。
沈少渝惊愕地看他。一定要这样吗?一次次复盘,一次次揭开那些看似成熟实际不可告人的小心眼。
“因为你寂寞。”薛策却好像没看见他的眼神,他的言辞近乎冷血,“沈少渝,你恨不得我就是根按摩棒吧?你挂断我的电话,不回我的消息,不表达你自己的心情,因为你根本不想承担——”
“因为我承担不起!”沈少渝蓦然打断他的话,声音拔高到尖锐,“我承担不起,我每天过得已经足够沉重了!”
寂静。
半分钟的寂静后,薛策舔了一下自己的齿根。苦得发涩。而沈少渝向后倒在了椅背上,眸中凝着水光,将天花板上的灯光都映出了千万的碎片。
只是这回他再哭就显得虚伪了。
他们在过一道悬崖上的窄桥。语言是他们的绳索,也是他们的刀。擦肩之际,眼神相撞,谁再逃避,谁就粉身碎骨。
“是,你承担不起任何感情。”薛策慢慢地说,“沈少渝,这就是你要和我分手、又要和我上床的原因吧?因为你寂寞,但你又谈不起恋爱。”
“你说是就是吧。”沈少渝麻木。他说的话,他用尽全力的嘶吼,薛策原来都无法理解。也许这才是真实的生活:床上水乳交融,但床下仍然是两颗悬隔已久的心,所谓的理解,是需要花费力气去做出来的姿态。没有力气的话,不在乎自己是什么姿态,赤裸的心就会丑陋到可笑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