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仿佛总是跪,她大病初愈,有些吃不消了。
短短几日发生了太多事,桩桩件件都叫人沮丧。
身为儿女,母亲厌她弃她,恶之欲死;父亲利用她牵制她,只要她做颗听话的棋子。
身为妻子,她的丈夫可以丝毫不顾忌她的名声,利用了她,尚可风度翩翩地对坐笑谈。
可凭什么呢,她便真的只能做个棋子吗?
江兰芽盈盈一双泪眼望天,其时红日西斜,恰有倦鸟入林。
她一双桃花眸在霞光渲染下仿若溢彩琉璃。眼中光芒却锐利坚定。
……
萧孟津下值回来时,长青候在院门口,道是公主正在书房候着他。
他剑眉一挑,目中浮现些许兴味——他倒想见识见识,这公主受了皇帝一顿斥骂,是要撒泼打滚呢还是梨花带雨讨人怜呢?
……
江兰芽独坐亭中,温杯洗茶。面前兰瓷生雾,她隔着茶香袅袅见那人朝她步步行来。
他果然不负萧家麒麟子之称。江兰芽挑了挑唇。
萧孟津身量极高且匀称,墨黑的眼睫,鲜红的唇。端的是一副锦绣相貌。
此刻当是下值归来,一身玄衣,身姿挺拔,带出些如松如竹的少年风流。
他盯住她,眼中是明晃晃的戏谑,面上却绽出个极为温煦的笑容,当真是风华绝代。
兰芽隐约从那笑中瞧出了几分恶意。
“公主有何贵干?”
“无事。”她说着无事,手上却做了个请的姿势,自顾自朝他书房走去。
萧孟津讶然失笑,眉梢一挑,便乖乖跟随。
“只是觉得你这处说话应当方便些。”江兰芽四处环顾这屋中陈设,又转身对他说道。女子眼眸清亮如皎月,定在他身上。
应当是方便的。萧孟津书房重重关卡,闲杂人等轻易不能入内,应是不消担心隔墙有耳的。
连她这名头上尊贵无匹的公主,不也得老老实实候在院里,等主人同意了才能进来么?
“公主有话不妨直说。”萧孟津越发觉得兴味十足,这小公主态度平静异常,倒超乎他原先预期的任何一种反应。
“不知萧将军此番运出城的是什么?火油?”她委实不客气,一语中的。却未能如愿看到萧孟津变了脸色。
要借酒做幌子,那便不是寻常之物,应是严受朝廷把控。
严格把控的,不外乎盐铁兵。但又偏偏要以百坛之多做遮掩,数量可观;且运出城外便万事大吉,想必是准备充分,早有人接应。
她又想起林渊月前受皇帝之命巡渤海郡龙泉府,回程途中却突发海寇暴乱,皇帝震怒,林渊便顺势带兵出剿。
可顶级世家崔氏世代定居清河,虽未曾受皇帝诏令,却世代护佑一方百姓,海寇祸乱亦是连年见少。且明知长安钦使带兵出巡,海寇怎的自投罗网?
必是有人想让这些“海寇”出来犯事。
“前几月世子身边多了个面生的侍卫,那人举止粗放,身手极佳。不似军令严明的兵士,倒像是——江湖人士。”她慢条斯理,温声阐述着她的思路。
“你素来多疑,又怎会容许底细未明之人护侍左右。但偏偏蹊跷的是,那人在你身边不过月余便不见踪影……想必二位的交易是谈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