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母做家常菜相当一绝,炒焖炖煮蒸基本上样样都会,她知道闻夏向来爱吃海鲜类食物,往日不用去工作时,她会在确定闻夏准确回家时间在网上超市订购最新鲜的海鲜,例如三文鱼,帝王蟹,牡丹虾,生蚝。一部分做清蒸,剩下的一部分用作生腌。
可是今天的菜品上,上面提到的东西一样都没有,只是一些很简单但是温然觉得很好吃的家常菜。
养胃的山药炒肉,清蒸牛肉片拌酱,肥牛泡菜炖汤,枸杞炖香鸡板栗,以及一盘促进荤素搭配的鲜嫩油麦菜。
温然冥冥之中察觉到什么,但是没敢说话,甚至都不敢主动地拉开椅子坐下。
闻熄在一旁嗤笑,“怎么着?几天没回家,人都生疏得不知所措了?”一句话将温然身上冒出的无所适从消弭大半。
闻母赶紧将人拉在椅子上坐着,“快来吃饭,愣着干什么。”
温然颔首,简单吃过饭后准备将自己的碗筷收拾,却被闻母一把推出厨房,“你先去忙自己的,这种事我来就好。”
温然当时还没感觉到什么不对劲,后来才逐渐感知到,那是一种对待客人独有的疏离和客气,并非是像对待自家孩子那样随心随遇,招呼随性。
也许他想到了,只不过有电话打来,将两端快要链接上的思索打断开来。
是阿姨打来的,他说谢衍醒了,正因为见不到人而不安分地闹着,护士直接打了镇静剂也没有用。
温然攥紧手机,“怎么回事?”
“医生猜测说,可能是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可能过几天就消散,也可能很久都好不了。”阿姨匆促地说着话,语句快速到有点吐字不清。
“他人呢?”虚弱的哑声颤颤说着,细听居然还有一丝强力憋住的哭腔,那是一种极其尖细,像是从胸腔里被气体挤压出的闷哼声。
“温然,他人呢?”他又重复了一遍,紧接着电话掌控权被阿姨掌握,她对着另一头的青年格外地不好意思,可能是觉得打扰到他了,再因为谢衍目前的状态而备受折磨,以至于眼圈周遭都泛红,显得人更加憔悴,“抱歉啊,小夏。”这是他告诉自己的名字。
“谢衍可能又犯病了,他似乎将你当成了另外一个人,你能过来一趟吗?医生说他对突如其来发生的车祸形成极其抗拒的一面,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对你具有强烈的依赖性。”
温然跟闻熄打过一声招呼后往外走,听到阿姨的话后渐渐停下来,站在原地。
听筒里纷乱吵杂的动静一一钻进温然的耳朵。
明明是那样嘈杂的声响,周遭的声音都很乱,可温然却还是在这里清晰地捕捉到谢衍若有若无竭力隐忍的哭声,听起来很无助。
“阿姨,把电话给他。”温然说道。
阿姨照做了,谢衍浑身都痛得仿佛被人将四肢百骸砍下,然后又重新用营养免拆线一针一针缝绞上,他胳膊和手指都不能动弹,谢衍听到熟悉心安的声音后可怜地将脑袋一点又一点靠上去。
他又像上次从简一言那里回来那样,做了一场醒不来的噩梦,梦里的画面依旧没变,温然先是躺在冰澈的湖水地面,黑沉沉的水全部将他淹没;再就是利电般毫不见踪迹的车,笔直地撞来,日光剧烈,就连车留下的残影都难以看清;最后是瓷白浴缸里的水,人毫无声息地躺在中央,清水慢慢地溢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