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似是转了个弯,车夫向里面秉了一声,“侯爷,前面就是开明坊了。”
“知道了。”
秦淮舟答应一声,而后小心蘸上一点胭脂,悬腕提笔准备替她在眉心画上花钿时,动作却又顿住。
她身姿随意的坐在他对面,头微微仰起,是一个等待的姿势,眼睛看向他,目光里毫不掩饰对他的打量。
让他忽然想起乌衣巷那座地牢,当时她落下机关将他困在里面,看他的时候,似乎也是这样的眼神。
像是,看猎物的眼神。
他飞快别开目光,压下心头这股异样,只将注意转移回眼前的正事上。
要在上好妆的面容上再绘一抹花钿,并不比在纸上作话简单,落笔若是歪了,很难补救,所以他需要……
空着的那只手微抬了抬,他还是先开口道,
“……眼睛,闭上。”
马车随着前行的频率轻轻摇晃,苏露青依言闭上眼,等着他画花钿。
车内似是变得更静了一些,跟着她感觉到下颌处传来一点温热的触感,秦淮舟的声音和这触感一道传来。
“……得罪。”
下颌被他轻捏住,她猜他这是在借此固定住她的动作。
但那触感轻而又轻,说是捏,更像是虚虚地扶,若即若离的触感,好几次让她觉得痒。
眉心处这时候落下一笔,蘸了胭脂的笔锋,画在面上,带着淡淡的凉意。
而当笔尖悬在眉心处时,会有一种天然的危机感混杂着压迫感一同钻进皮肤里,让人精神紧绷。
她知道那是天生的反应,乌衣巷内有一种刑罚,就是将尖锐之物悬在嫌犯眉间,利用这反应,不断的挤压嫌犯的意志——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向后撤了撤身子。
却忘了捏在下颌处的指尖,变重的力道追上来,她皱一皱眉。
“抱歉。”秦淮舟的声音响起。
跟着指上松了松,重新调整好手势,固定住她。
大概是为了让她放心,他提醒道,“很快就好。”
柔韧的笔锋再次轻轻的落下,笔尖在往两边延伸扩散,途中似乎另蘸了几次胭脂,她看不到,只闭着眼睛感觉到落笔处还在不断蔓延。
终于,下颌处捏着的手指松开,秦淮舟轻声道,“画好了。”
她立即睁开眼睛,拿起菱花镜,照向眉心。
一抹像水滴又像火焰的花钿出现在眉心处,底端颜色最深,向上不断晕染,样式虽简单,倒也衬她这一身胡服装扮。
她看过两眼,放下镜子,抬眸往秦淮舟那边看,半真半假的赞一声,“裴郎巧思。”
秦淮舟点点头,“时间仓促,有些简陋了。”
掩在衣袖之下的指尖轻捻在一起,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一抹余温。
说话间,马车驶进开明坊。
因着今日坊内有喜事,武侯盘查的并不算严,看过请柬,简单打量过车马,便放人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