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幺娘你敢打我?!”李裹儿双颊气得通红,捂着脸便要向太平公主冲过去,被武崇训和随行的侍女紧紧拦住。
“这是哪里来的市井泼妇,哪有一点大唐公主的样子?”太平公主怒喝道,“来人,还不请安乐公主跪下?!”
“谁敢?!”李裹儿大喊,随太平公主前来的侍从却不管不顾,愣是将她连同驸马武崇训,一同按着跪了下来。
“我阿耶是君,你是臣,你这样对我是谋逆!”
“我就算今日杀了你,也没人敢说我是谋逆。”太平公主居高临下扬唇一笑,“我是姑,你是侄,我年长,你年幼,七郎待我尚且和颜悦色,你是什么身份,也敢如此挑战我?”
李裹儿神色微变——太平公主说的皆在理,这事就算是捅到阿耶那里,阿耶不罚自己就不错了,怎么会罚他这个唯一的亲妹妹,只怕还会大肆赏赐以作抚慰,可是方才这个不可一世的姑母不由分说打了自己一耳光,难道就这么算了?
“不过,你放心,”太平公主对李裹儿的后缩只作不见,亲自将李裹儿扶起来,冷笑道,“你是我血浓于水的亲侄女,一时年少不懂事,我不会跟你一般计较,只是此事总要有个结果,方才是谁站出来认罪的?”
萧江沅垂首道:“是奴婢。”
“你认的什么罪?”
“奴婢未曾告知安乐公主击鞠的规矩,致使公主与诸位郎君发生误会,进而冲突,使得贵人们受伤,奴婢万死难辞其咎,还望镇国公主降罪责罚。”
不等太平公主开口,李裹儿忙道:“慢着!姑母难道不知他只是个替罪羊?”
“你们在马球场上驰骋,唯有他一个奴婢,你们之中任何一人受了伤,都是他的罪责。他何曾是替罪羊?”太平公主意味深长地道,“他从来都不无辜。”
“我不管!姑母要罚就罚我!”只要李幺娘敢罚,她就把这些郎君都捎带上,捅到阿耶那里,再告李幺娘一个偏袒徇私之罪!到时候若是受罚,她也是和这些人一起,就算太平公主逃得了责罚,她的儿子也逃不了。
太平公主扬眉,意外的神情十分夸张:“裹儿对这小宦官倒是在意得很,不知驸马见此,作何感想?”
武崇训面色微沉,却仍是道:“小小奴婢而已,公主喜欢便喜欢。”
听得这话,太平公主一时有些恍惚,却随即摇了摇头:“是么……若我今日执意要罚他呢?”
李裹儿刚想说什么,便见众人纷纷朝同一个方向长揖而拜,连太平公主也规规矩矩地万福。她立即看过去,便见那暮年的老妪就站在仙居殿回廊中,神情莫测地看着这边。
久久过后,武曌才缓缓道:“幺娘。”
太平公主忙走到母亲身边,敛去张扬,温柔一笑:“阿娘身子不适,怎的出来了?”说着便要扶武曌回殿,武曌却一直盯着她,纹丝不动。太平公主见母亲如此,只得将方才发生之事讲述一番。武曌听完点点头:“倒是没添油加醋,跟我看到的、听到的,都差不多。”
太平公主接着道:“既是如此,那萧江沅罪名便属实了,阿娘看,该如何责罚?”
武曌看着与自己年轻时十分相像的女儿,唇角弯起柔和的弧度,眸中却没有一丝笑意:“幺娘以为呢?”
“儿觉得,不如杖杀吧,一了百了,此事就算过去了,以后再不许提。”
“就当没发生过,哪怕是萧江沅此人,也权当没存在过?”
感觉到母亲话里有话,太平公主浅浅一笑:“阿娘莫不是舍不得?唉,这小宦官年纪不大,行事也不见得有多沉稳,看他今日所为便知道了,平日里不惹阿娘生气就是他的造化,有什么好的?日后女儿再为阿娘物色一个更好的便是。”
武曌轻笑一声:“像张易之、张昌宗那般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