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即便明白了,心下不禁冷笑,表面却连忙跪下道:“若是交出婉儿,可保圣人与皇后万全,平息太子叛乱,婉儿万死不辞!只是交出婉儿之后,若逆贼得寸进尺,再索要皇后,圣人又当如何?”
李显何尝想不到这个,只是眼见逆子兵临城下,他实在心中焦灼,又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如此无声过了半晌,外边也是一片寂静。李显等人面面相觑,纷纷走到窗前看去。
“刘景仁只有一百多人,臣等却有三百多人,臣请强攻而上,大业成矣!”李千里急道。
李重俊惊道:“你……你这是想杀了阿耶?不成!将军让我再想想!”
“太子,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将军,你让我再想想吧……”
上官婉儿虽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见李重俊一副优柔寡断毫无担当的模样,心下便是一定。他们势如破竹又如何,摊上这样的君主,只能是一败涂地。
果然,因寡不敌众而逐渐退到玄武门城楼前的杨思勖一见此景,当即嘿然一笑,扬起大刀就朝羽林中郎将野呼利砍了过去,当即头颅旋而飞起,血花四溅!
野呼利是李多祚的女婿,又是李重俊的前军总管,见他刹那间身首异处,李重俊这边立时哗然一片,军心动摇不止。便在这时,李显推门,站到玄武门城楼的栏杆处,大声道:“诸位将士,你们都是我大唐的禁军,是我大唐天子的卫士,为何要跟着太子和李多祚谋反?只要你们肯弃暗投明,我不仅会赦免你们的罪过,还会保你们一生荣华富贵!”
此言一落,立时便有将士围住了李多祚等将军,举枪便刺。李千里则与杨思勖缠斗后战死。李重俊见势不对,带着数十个亲卫,调转马头便逃,却在逃至终南山脚下,歇息片刻时,被手下斩杀!
至此,又一场血淋淋的政变,落幕了。
武三思一死,上官婉儿便又失去了一座靠山,李显待她又是如此凉薄,韦后也不过利用更多,这样漂泊不定的日子,究竟还要过多久?她忽然想起了那身挺直的腰板。
李显朝堂之上虽表现得非常震怒,回到内庭却温和许多。对于萧江沅擅自离开乾陵一事,他装作不知,只道是萧江沅从未出过宫去,还继续让她做从五品内给事。不仅他如此,就连安乐公主也再不提索要萧江沅一事了。
这孩子分明谁都未曾投靠,却仍能如此,而她费尽心机八面玲珑,却最终尽失人心。
可是不对啊,她的经历与自己的那般相似,又是自己一手教导,可最终,她们为什么会走向两条完全不同的路呢?
从神龙政变那夜起,上官婉儿就十分想不通,到如今亦然。
“萧内侍至。”门外忽然传来了宫人的声音。上官婉儿立即醒过神来,柔柔一叹,神色如常般温婉。
萧江沅先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方叉手微笑道:“婕妤安好。”
“不知萧内侍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萧江沅怔了一怔,见上官婉儿唇边满是调笑之意,垂眸淡淡一叹:“那匹马……”
“你还知道那匹马?”上官婉儿笑容微敛,“如此粗心大意,哪里是我教的?”
听上官婉儿这么说,萧江沅立时松了一口气。上官婉儿见她这副模样,又好气又好笑:“那匹马本在到了玄武门的时候,就失血过多了,若非是千里良驹,哪里能坚持这么久?可惜啊,如今却要沦为闲厩里雕儿的饭食了。”
“多谢婕妤。”萧江沅想了想,道,“只是奴婢有一事不解,还望婕妤解答。”
“你可是想问,我为什么知道要处理掉那匹马?”上官婉儿似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嫣然不止,“昔日太平公主得一性情极为温顺之千里良驹,名唤顺奴,曾拉着我看了好些遍。不用说,定是那薛二郎干的,其他人谁敢取这匹马给你?太平公主要是知道了,不知会如何大发雷霆……”
萧江沅哭笑不得,也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盼薛二郎安康了。
李隆基站在紧闭的崇圣宫门前,怔怔地不说话。
他方才听到了什么?萧江沅?急病而死?随便拉到别处埋了?
这真是天底下第一大笑话!
“三哥……”李隆业一脸哀伤,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阿沅是不是真的……”
李隆基眸光无比深邃,似浪潮翻卷在大海深处,唇角却仍勾着,少时迸出一声冷笑,转身上马。
“三哥?”李隆业也忙跟上。
“回长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