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上至李显下至周围众权贵,都是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就连李隆基本人都是如此。
他能力如何,自己当然清楚,阿耶所说的并不夸张,他震惊的是,他的阿耶竟也会说出这样张扬的话来,还说得那般胸有成竹。他一直以为,这些年来,阿耶是很少关注到自己的,可现在看来,阿耶对自己的了解,比他想得要深多了。
心神不禁微微震动,他一时什么都说不出口。忽觉肩膀一暖,他转头看去,大哥已经走到自己身边,正轻扶着自己的肩膀,温和微笑。
李显也许久不曾听李旦如此恣意的言语,不觉对李隆基另眼相看。这时,老实的杨慎交也站出来道:“相王所言甚是,臣每每与临淄王击鞠,总是甘拜下风,圣人若不信,还可问武家二郎。”
李显便转头看向武延秀,见武延秀在李裹儿的注视之下,仍是点了点头,才终于信了这件事,便着令李隆基上场充为先锋。可惜再加上毛遂自荐的虢王李邕,也才四人,李显暗忖,不如让方才退下场来的球手们其中六个,出来充充场面?
却听李隆基道:“启圣人,两位驸马已是击鞠佼佼者,虢王出手更是如虎添翼。此场比赛至关重要,大唐球手在精不在多。”
“三郎的意思是……”
“有四人,便足够了。”李隆基说着与杨慎交、武延秀和李邕相视一眼,浅浅地勾起唇角。
李显见李隆基比李旦还要胸有成竹,不禁大喜:“三郎真乃我大唐好男儿!”
李隆基一副惭愧的模样:“击鞠终究不过玩乐,侄儿平日里不学无术,若是其他便比不得他人了。侄儿也没有想到,虽只是玩乐,竟也有一日能为大唐争光。侄儿三生有幸,定不负圣人所望。”
李隆基等人随即下场换衣。临走之前,李旦走到了李隆基身边,低低地说了一句:“只许胜,不许败。”
李隆基怔了一下,朗然地笑起来:“谨遵阿耶之命。”
两刻过后,第二场比赛继续。
见大唐原来的球手一个都没上场,反倒是四个贵族郎君换上了那一身墨绿色的翻领紧衣,吐蕃使臣与球手们都颇感意外。
尚赞咄道:“大唐皇帝陛下,不如……臣也叫下来六个人吧。”
李显扬声道:“使臣不必客气,他们四个小子最是轻狂,让使臣的球手们挫挫他们的锐气,未尝不可。”
李邕笑道:“圣人说的正是!便教我四人领教一下吐蕃的球技,也好让我们长长见识!”
方才长的见识还不够多么?尚赞咄腹诽着,口中却道:“既如此,臣恭敬不如从命。”
场上的十位吐蕃球员不禁愈发轻视——方才十个人都打不过,现下四个人反倒能打过了?笑话!
只见眼前的四个贵族球手依然束着墨色幞头,系着带玉的抹额,手里拿的还是中看不中用的兽皮月杖,唯独那一水的枣红色突厥大马之中,有一匹换成了通体雪白的良驹——听说那是临淄王最宠爱的坐骑,名唤“照夜白”。
嗯,这匹白马选得不错,这又白又嫩的临淄王倒还有些眼光。就是不知在这马球场上,这些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的郎君们是否还能应付得来,别不过一会儿就累趴下了。看看那位武驸马,长得跟个女人似的,估计最早累下场的就是他。
吐蕃的球手们也算一语成谶,只是武延秀虽是最早下场,却并非是因为劳累,而是在他截下球,即将射门的时候,他的坐骑忽然发起狂来,竟直接将他掀了下去!
性格有些暴烈的李邕不禁怒道:“你们……”却立时被李隆基横杖一拦。
李隆基当然知道李邕看到了什么,他也看到了,可是此时说出来毫无用处。他虽什么都不说,看向吐蕃球手的目光却沉了几分,唇边的弧度也咧开了几分,露出了雪白的牙齿。
李隆业老远看到,心中不觉一个激灵——不好,三哥怒了!刚才到底是怎么了?武延秀的球跑得好好的,几个吐蕃的球手也都成功地越了过去,怎么那马忽然就狂躁起来了?三哥这样生气……难不成是吐蕃搞了黑手?!
李隆业立即转头看向尚赞咄,却见人家脸上也满是意外,眉心微蹙着,心下更是疑惑。他想了想,悄悄地凑到大哥身边,低声道:“大哥,你刚刚看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