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幽求道:“他们的应承暂时还多为冲动,若能当机立断立刻成事,便也罢了,只可惜此事太过重大,单是计划最快也要经历数日,尚不能保万无一失,若是败了,其罪又极大,不是今日,也会是明日,他们早晚会对此事产生怀疑和动摇,与其到时候人心不稳,误了大事,不如眼下就杜绝了这一隐晦,让他们坚定效忠。”
萧江沅暗暗点头——方才李隆基一直以退为进,便是为此。他要的是忠心又坚定的幕僚与手下,而非随时会给他造成麻烦的识时务者,正因事关重大,他才要宁缺毋滥。
这一点,她也是因为多年与李隆基相识,对他有所了解才得以明了,刘幽求此先与李隆基并无接触,此刻却能一点即透,当真非寻常之才。只是太过锋芒毕露,又恃才傲物,恐怕难得长久。
这却是不重要的,此人眼下能用便好,他来日如何,是要看他自己,与他人就无关了。
李隆基也满意地勾了勾唇角:“那我将人心一事交给刘公去办,不知刘公可否胜任?”
刘幽求又是一惊。眼前的郡王还这么年轻,就拥有了这般用人不疑的气度,这样的坦荡与豁达,哪里是寻常人能够做到的?他愈发觉得今日自己摸对了门道,人生大业,出将入相,终于到了眼前!
“臣必当不负大王所望!两日之后,今日在座之人,一个都不会少!”
李隆基对这个答复十分满意,便亲自送了刘幽求到五王宅门口,萧江沅也一直跟着。待刘幽求走后,她暗叹了一声:“如今文臣谋士也有了,可算全了。”
“你说什么?”李隆基没听清。
“奴婢说,阿郎心中伟业,或许将到实现的那一天了。”
李隆基只付之一笑,转身往宅中走去:“你去了相王府,就只知道了阿耶安好?”
“相王托奴婢转告阿郎,若有轻举妄动,便要不认阿郎这个儿子了。”
“……我便知道会是这样。”李隆基的声音沉了沉,“此次我却不想遵从了。”
“阿郎,这可是不孝。”
李隆基轻笑一声:“若是事成,他也真的要依他所言那般,不认我么?”
若是事成,李旦便要取代新帝,登临帝位,李隆基再如何居功至伟,也越不过亲生父亲去,到时候,李旦还能这样言出必行,不认李隆基这个儿子,也不做这个皇帝么?
就算他真的能做到,朝臣们也是不允许的吧。
顿了顿,李隆基低声道:“到时候,他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两日之后,果真一个都没少,还多了一个普润。这一天的葛福顺等人已非之前模样,个个满怀信心,毫无犹豫,誓要将韦氏推翻!
王毛仲和李宜德向来是李隆基的贴身仆人,因萧江沅来了,才退居二线。但许多大事,李隆基并没有因此便隐瞒了他们,还给他们参与的机会,特别是此次这种足以让他们摆脱贱籍,反仆为主的机遇,李隆基从无吝啬。
李宜德向来老实,李隆基说什么便是什么,他跟着做便是了。但王毛仲就不同了。他自小跟在李隆基身边,便是因为机灵二字,这两个字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就不用说了,坏处则是,许多事,他要比一般的人看到的更多。
他对李隆基这次要做的事,并不认同。且不说韦后不一定会谋朝篡位,就算她真的那样做了,难道仅凭他家阿郎和这几个连五品都没混上的人,便能拦阻,甚至转圜得了?
韦后有的是太后的名分,对付她那就是谋逆,是造反,老百姓可不管你是否为国为民,他们只要看到你在新帝存在的时候,便对太后竖起征讨的大旗,便会将你视为叛逆,人人得而诛之。师出无名,又不得民心,这事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失败,还有什么计划的必要?
韦后还有五万府兵,五万啊,别说镇守长安围困相王府了,就是韦后立即废掉新帝,自己登基,也控制得住整个长安!而他家阿郎呢,葛福顺和陈玄礼虽身在号称“天子亲兵”的万骑,却也不过两个果毅,能领来多少愿意效忠的兵?
这些道理,连他都看得明白,那萧内侍却为何没有丝毫阻拦,反倒有顺水推舟之势?这样也配做阿郎的贴身小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