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福顺立即道:“我也不甘心!我那些兄弟都不甘心!”
李隆基看似随口问道:“你那些兄弟是多少人啊?”
葛福顺怔了一下,竟认真地默默念着,数了起来,却听陈玄礼道:“三百一十二人。剩下的那些,其实也早对韦家人有所不满了,只是太后还在,忍耐是必须的。大王大事未成,我们更不能煽风点火,打草惊蛇。”
“所以你刚下值就领他过来,是打算当着我的面,亲自教训教训他?”想起方才他们二人的打斗,李隆基猜测道。
陈玄礼道:“并不。陈某急着来此,是想告诉大王,此事是个契机,不过看来,大王早在见到葛将军与陈某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
韦播和高崇统领万骑,李隆基是知道的。见葛福顺刚下值就如此愠怒,就连平日里最为坚忍的陈玄礼,都忍不住跟葛福顺对打起来,或是教训,或是泄愤,总之十分反常,他稍微一想,便猜到不久之前可能发生了什么。他原本只是这样期望,听葛福顺和陈玄礼说完,才心下一叹,天助我也。
这时,萧江沅已经端着冷淘走了进来。将三份冷淘一一放好,萧江沅与李隆基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弯了弯唇角。萧江沅心下暗叹,真是缺什么就来什么。
李隆基并不否认:“韦家人新官上任,又在军中,少不得要立威,可惜他们不得其法,以为让人畏惧就足够了,却不知万骑将士向来都重一个‘义’字,若非真情实意,只靠鞭子,怎能让人心服口服?”
葛福顺显然没跟上李隆基和陈玄礼的思路,茫然地张了张嘴,才发现自己根本插不上话。陈玄礼瞥了葛福顺一眼,道:“葛将军以为呢?”
葛福顺嗫嚅了下,不甘示弱地道:“葛某以为,大王说得对!”
萧江沅摆箸的动作顿时一停,若非平日里涵养好,又善于忍耐,她已经扑哧笑出声来了。见她抿着唇忍笑,李隆基心头原本萦绕的愠怒之气,立时便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他凝视着萧江沅的侧颜,眸中温柔万千。
陈玄礼见李隆基神情如此,忍不住看了一眼萧江沅,平日里听到的一些传闻一点点涌入脑海。向来没什么表情的他,此刻却有些不自然地眨了眨眼,轻咳着道:“大王,葛将军与陈某领兵还行,这口舌方面,实在无能为力。”
李隆基收回目光:“此事定然不能让你们去做,葛将军现在威望甚高,一举一动都在众人眼里,他若真说了什么,恐怕会让韦家人注意,至于陈将军,平日里便不爱说话,今日能说这么多,三郎已是受宠若惊,知足了。”见陈玄礼拱手一礼之后,便真的不说话了,李隆基笑道,“那便还是刘公为好,他有口才,也有眼光,招揽过来的兵马定然都是能用的。”
顿了顿,李隆基道:“王毛仲也跟着去吧。”
萧江沅的笑意瞬间凝滞在唇边。
葛福顺这才明白过来,李隆基和陈玄礼要做的到底是什么,当即便道:“王郎君与我等一直交好,万骑兄弟也大多与他相熟,再合适不过了。”
“那便这么定了。鸦奴,遣人去请刘公过府一叙。”
萧江沅没有应答,只默了一会儿后,微一躬身便站了起来。刚退下两步,便听李隆基道:“倒也没那么着急,用过早饭再去。”
萧江沅还是没有说话,只长揖表示感谢,便翩然离去。
亲手做的冷淘再如何美味,她也吃不下去了。王毛仲那样大的隐患,李隆基不除掉也就罢了,竟然还委以重任,究竟是太过信任,还是在试探?可哪有拿这样重要的事来作试探的,他就不怕功亏一篑?
或许,是她还不够了解王毛仲,而李隆基毕竟跟王毛仲一同生活二十年,自有办法让王毛仲安稳下来?想到李隆基的为人,萧江沅还是觉得这个可能性大些,更希望如此。如今兵力也快到位了,政变一事,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可别在临门一脚的时候出了差错。
遣了人去请刘幽求,萧江沅没有第一时间回去复命,而是坐到了假山上的凉亭中。清风徐徐,翻滚着热浪,她的心绪却微凉。这时,李隆业自假山旁走过,见萧江沅在凉亭里,他立即笑着奔了上来:“你在这里做什么?”
萧江沅起身向李隆业行了一礼:“大王早。奴婢只是坐坐,下面太热了。”
李隆业拿手扇了扇:“六月了,是挺热的。我那里有冰镇的果浆,梨子味的,又经我精心调制,既清热又清甜。你随我来,我赠予你一些。”
“五郎,你就送她一个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