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李隆范没去拦他,谁也没有去拦他。
李隆业跑了几步,发现没一个人拦阻自己,心里纳闷又没底,脚步便渐渐停了下来:“你们……你们这次怎么不拦了?”
“之前拦你,是怕你惹麻烦,现在不拦你,是因为是时候让太后看看,咱们五王宅面对相王府被围的正常反应了,免得让她觉得奇怪,从而怀疑到咱们身上。”李隆范一脸理所当然的神情,仿佛是在告诉李隆业,看,我其实是比你聪明的。
李隆业心里虽气,此时却懒得跟四哥计较,只是问:“那我可真去了?”见李成器点头,他的心才稍稍一定,想了想,他一把拉过了萧江沅,“我一个人去心里不踏实,你陪我一起去。”
不等萧江沅说话,李隆基先道:“那是我的贴身小厮,又不是你的,且你平日出门哪里是一个人了?谁敢让你一个堂堂郡王一个人出门啊?拖着我家小厮做什么?”
李隆业不服:“阿沅才不是你一个人的,她是整个五王宅的!”
李隆基还要说话,却见萧江沅微微一笑,朝自己端正行礼:“还请阿郎同意,让奴婢跟着去一次,且不说中山王去,着实让人担心,有些事,奴婢也想自己心里有数,没准……奴婢还能入相王府,见相王一面呢。”
李隆业惊喜道:“你……可以吗?”
萧江沅淡淡地眨了眨眼:“得去相王府看过才知道。”
“那我们快走吧。”李隆业说着便揽过萧江沅,转身便走,对李隆基忽然伸出,不知到底想要做什么的手臂,视而不见。
李隆基心里本就有担忧和顾虑相互纠缠,此时见李隆业敢这么干,心情顿时烦躁愠怒起来。见李隆业已经开始迈步,他立即道:“大哥,你说太后怎么没管我们,竟连一个兵都没派?”
李成器闻言不禁苦笑:“咱们毕竟还年轻,又没有丝毫政绩,太后不把咱们放在眼里,也属正常。”
李隆基又道:“太后虽没有派府兵来看住我们,但是否会以防万一,再度将咱们外放到地方去,还未可知。咱们得尽早做打算啊……”
李成器转头,正要听李隆基的“打算”是什么,却见李隆基忽然缄默了。不过少时,李隆业果然松手,退了回来:“什么打算?”
李隆基得意一笑:“自然是要救阿耶了。”
“那三哥想怎么救?”
屋内一时寂静。李隆基敛了敛笑容,神情流露出几分认真与郑重:“谁让阿耶这样不好受,便把谁解决了,如此,可行?”
不等李隆业点头,李成器先道:“不可!”
李隆基问道:“有何不可?”
“你说的那人,现如今是太后,身份所致,你若想动她,那便是谋逆!”
“我并不是很想动她,只是若她一直不放过阿耶,我也只能……”
“可你现在想要做的,那是在拿阿耶的性命和整个相王府来开玩笑!身为相王之子,一切当以相王府为重,现如今既然可以求稳,你为何偏要险中求胜?”
“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时机不同,稳与险的选择,自然也是不同。”
“看来你心中早有此想了,只是一直时机未到。可眼下,你便觉得是最好的时机了吗?”李成器定定地看着这个自小便学会了隐忍,懂得用恣意的笑来掩藏自己一切情绪的弟弟,一时间心中百味杂陈。昔日怒斥武懿宗的李三郎还在,若说当年他不过无心之失,此刻他却要主动而亲手掀起一场风波了。这风波既艰难又危险,成功之可能极小,若败了,那可是粉身碎骨,再无转圜之余地。
李隆基闻言想了想,道:“眼下或许不是最好的时机,却是最及时的。”
李成器犹豫了一下,终是问道:“你如此坚持,究竟是为了大唐、为了相王府和阿耶,还是……为了你自己?”
李隆基怔了一下,先是有些不敢置信,似没想到大哥会这样问自己。转念一想,他立即反应到了什么,眼中有犹豫和顾念一闪而过。他深吸一口气,将所有不好的情绪尽数摒弃,终是唇角噙笑地道:“没有大唐,没有相王府和阿耶,何来我自己?”
屋内顿时一默。
半晌,却是一直以来很少开口的萧江沅打破了这份宁静:“古往今来,谁家之天下不是拼了命搏来的?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败者虽为寇,胜者却能为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