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朝一日,我们能回到长安,我能夺回曾经属于我的一切……这天下,我都任你为所欲为,绝不限制!”
“我自然还是,却怕皇后……已非故人了。”
“你……想让我死?”
“我能如何处置你?!你是我曾共患难的妻子,是我儿女的母亲,更是我的皇后,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唯独这皇位不行!你一定要我说得如此明白吗?你这是弑君谋反,赐死,株连三族的大罪,你知道吗?!”
“你们……你们果真对得起我……”
原来一生这样走过来,她仍是最在意他。
但是她不后悔。武曌能做到的事情,凭什么她不能?这高高在上的皇位,凭什么只能男人来做?这个时代充斥着那样多的与众不同,她为什么不能是其中一个?她前半生吃了那样多的苦,失去了那样多,她最终连自己最在意的都抛弃了,难道还不够吗?
“……若是他人便也罢了,相王的五个儿子却是不能忽视的,他们早已不住在相王府中,而是聚居于兴庆坊五王宅,臣以为,皇后既然一不做二不休,何不彻底一点,将五王宅也控制住?”
“五万府兵自然都要用到该用的地方,那五个二十几岁的毛头小子,能成什么气候?还需要用到府兵?”
“那么……至少将他们外放出去……”
“他们不过是做了几年闲职,也曾外放过两年,政绩上毫无建树,又少不经事,怎么值得你如此在意?”
“怕就怕他们太年轻了……”
“李相公可是怕,今夜既围了相王府,那五兄弟最快明日便能知道此事。为了救父亲,他们只怕会有所作为。而正因为他们此前毫无建树,所以对于他们的手段,我们一无所知,你怕我们防备不周,而他们又出其不意,到时候惹出乱子,误了大事?可你却忘了,正因他们年轻无功,所以没有威望,最多不过顶着相王的名头狐假虎威,小孩子把戏罢了,手中又没有兵权,如今长安和相王都在我手里,谁又敢去帮他们?哪怕是镇国公主,也要掂量掂量,等她掂量完了,大局都定了。”
她终于明白,上天给过她机会,是她亲手把仅有的生机葬送了。
而比起武曌,她也差得不止一星半点。
武曌曾于太宗年间,在后宫无宠十二年,又曾入感业寺为尼,其后不过数年就返回宫廷,其中心志之坚,岂是她能比得?武曌三十年皇后生涯,曾代高宗理政,甚至与高宗并称二圣,多年来朝臣敬服,大唐百姓也习惯了仰望这样的国母。
既便如此,武曌也没有在高宗死后,就立即登上皇位。她又等了足足七年,等到登基称帝十拿九稳,等到就算有人反对,也奈何不了她,她才终于君临天下!
那时,武曌已经六十七岁了。
而韦后,却是等不起的。她不像武曌,可以有四个亲生儿子,来一个一个地利用,为自己创造时间。她的机遇太少,困难却太多。
可是她已经没有精力去责怪命运了。
她的一切,终将化作史书上的一笔,只言片语,便定了生死。
就连这一点,她也差了武曌太多太多。
玄武门楼下发生的那血腥一幕,被李隆基尽收眼底。见那禁军拎起韦后的头颅朝自己跪拜致意,他表现出了一种十分欢悦的态度去赞赏和鼓励,同时交给了他们一个力所能及的任务——将韦后已死的消息和他李三郎的意思,都告诉给宫里的府兵们。
让他们知道,迷途知返犹未晚,只要他们不再顽抗,他们不仅可以继续做大唐的府兵和禁军,还有大好的富贵荣华等着他们。
此话若是由他李隆基的人来说,可信度一般,但若是由他们自己人来说,那就不一样了。
李隆基并不知道,即便他什么还没说,太极宫里便已是这般模样了。故而当这十数个禁军刚返回太极宫没多久,凌烟阁处就响起了阵阵鼓声之时,李隆基着实吓了一跳——今夜……未免也太顺了。
难不成……还有后着?